朱高爔倒是希望袁珙在自己身上看出天子气象,这样便能最大限度调集使用便宜爹的各项资源。
但是,他还真没自信到这种程度。
他的初衷只是想长寿富贵,如果可能,尽力避免靖难之役那样巨大的内耗发生。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若有余力,他希望自己能做些有意义的事,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减少战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许是上了年纪,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袁珙结束对朱高爔的打量后,神色并未大起大落。
既无惊喜,也无惊骇,面部表情平淡得很。
当年他见到便宜爹时绝对不是这种神色。
朱高爔觉得自己彻底没了希望,好在早有心理准备,还能勉强维持镇定。
慌乱有个屁用!
还不如表现得云淡风轻,让别人觉得我根本不在乎。
朱高爔礼数周到地请袁珙留在王府吃饭,不出意料地遭到婉言谢绝。
金忠与袁珙一并告辞,匆匆离去。
朱高爔安慰了一通八名小内侍,把拟好的新名字发下去,又教了几个汉字,然后打道回府。
回菜园睡觉去喽。
闭上眼,世界就与我无光。
这一次,要睡他个天昏地暗。
不够六个时辰,绝不起床。
朱高爔刻意不去想以后如何面对朱允炆。
即便朱允炆后来被便宜爹打败,但人家毕竟当了四年天子,而朱高爔则与皇位彻底绝缘。
以后每次见到朱允炆都要行礼问安。
低眉顺眼。
无比听话。
朱高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不相信什么天命,但是架不住便宜爹信这些。
没有便宜爹的支持,他寸步难行,甚至连自身的安危都难以保证。
只要便宜爹不看好,他便难有出头之日。
郁闷至极!
他努力劝说自己要豁达一些。
江都公主收朱静宜到礼物,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表示感谢。
“朱高爔,你出来,你躲哪儿了?你快出来,朱高爔”。
朱静宜的大嗓门吵得朱高爔头痛欲裂。
都要出嫁了,咋咋呼呼地,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真是丢皇室的脸。
“大白天,你躺在屋里睡觉,你还小啊?你不是神童吗?怎么这样懒!快起来,快起来”,朱静宜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大咧咧地一把掀开朱高爔的被子。
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朱高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云飞连忙进屋,服侍朱高爔穿衣洗漱。
朱高爔穿戴整齐,走到院子里陪朱静宜晒太阳。
“朱高爔,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姐给你买”,朱静宜一副财大气粗的样。
最近这段时间,她进账不少。
真是傻人有傻福,看人家朱静宜,活得多滋润。
朱高爔暗自感叹道。
知足常乐。
既来之则安之。
如果继续纠结下去,自己恐怕要变成另一个朱允炆。
没必要太在意那个位子。
皇位有什么好?
朱高爔似乎猛然间想开了。
也许,傻乎乎的朱静宜才是活得最通透之人。
凡事尽力而为即可,不必强求结果。
否则,执念太深,容易误入歧途。
想通之后,朱高爔吩咐云飞去做饭,他要请客,把朱允熥和朱楹都请来,好久没跟他们在一起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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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静宜跑去小厨房帮忙。
还别说,朱静宜虽然缺心眼,但是厨艺却出奇地好。
真是各有所长。
朱允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他有意躲着朱高爔,可朱高爔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
比如红薯条,朱高爔隔三岔五就送给他两包。
朱楹也感觉自己受之有愧,没帮上朱高爔什么忙。
在朱高爔心中,朱允熥和朱楹都是老铁一级的。
这两个人同病相怜,亲娘生他们时难产去世。
父亲见到他们就想起他们的亲娘,伤心不已。
为了避免难过,他们的父亲很少去见他们,把他们完全交给其他妃子抚养。
父母亲情,在他们的生活里是缺失的。
他们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别的孩子与生俱来的、与爹娘家人之间亲密的信任感,对他们而言,是奢侈品。
一顿饭过后,感情在无形中蹭蹭升温。
宴席散去,朱高爔去后院看油印机的研制进度。
“奴才试了很多次,效果还是不太好,印出来,不太容易干,一摸就是黑乎乎地一片”,三保愁眉苦脸地介绍道。
“再多放些油,稀释一下试试”,朱高爔兴致勃勃地亲自动手。
两人忙活半天,多次调整比例,反复试验,终于见到点儿成效的时候,黄亮急匆匆来催。
“小王爷,快过去吧”。
“这就去”,朱高爔应声起身。
刚回头,便听见黄亮惊呼一声,“小王爷,你的脸!”
一道道黑色的油墨,在稚嫩的小脸上无规则分布,就像黑猫警长,不,更像黑无常。
“马三保”,黄亮声嘶力竭,气得直跳脚,“你该当何罪?!”
从未见过黄亮如此气急败坏。
三保慌恐地跪地磕头。
“罚,全都得罚,不成体统!”黄亮手指颤抖着指向在场的宫人,厉声呵斥。
“黄公公,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想把这个快点儿弄出来,献给爷爷,三保是在帮我的忙”,朱高爔急忙解释道,“黄公公,跟我去前面洗漱吧”。
黄亮若是留在后院,三保那顿板子肯定是逃不过的。
连哄带骗地让黄亮跟在自己身边,朱高爔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直到带着黄亮出了菜园,朱高爔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菜园的内侍和宫女绝不能再被轰出宫。
三保和黎辉都是他的心腹,云飞他们,是便宜爹派来的,个个身怀绝技,他用着十分顺手,刚混熟,肯定不能换。
好在黄亮很克制,出了菜园,没再继续劝朱高爔严厉约束宫人。
“你小子,得了宝贝就藏起来,不是说,有好东西先给爷爷看?”
刚进乾清宫,朱高爔便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问。
天地良心,他半个宝物都没得。
抠门的便宜爹,什么好东西都没捎来。
“拿来吧”,朱元璋向朱高爔伸手道。
“爷爷要什么?”朱高爔明知故问。
“你爹让人捎过来的宝贝”,朱元璋也不跟他兜圈子。
“一百两金子,爷爷要吗?”朱高爔老实巴交而又可怜兮兮地问道。
“除了一百两金子,别的什么都没有?”朱元璋甚觉不可思议,“不会吧?你爹出手一向大方”。
“爷爷,那是对别人”,朱高爔委屈到了极点,“金子也不是给我的,是让我再给姐姐买些好东西添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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