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最近特别热衷于推进自己和皇太孙之间的关系,朱高爔总觉得老皇帝心怀鬼胎。
虽然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但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莫非宗泐暗地里向他传达了什么信息?
老皇帝向从宗泐得到的,无非是一个心里安慰,他希望朱高爔是朱标转世,但是就算得到宗泐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也不会仅仅因为这个理由而改变什么。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老皇帝要弄清楚,他三个最优秀的孙子中,谁更适合继承大统。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既然如此,老皇帝选择继承人为何非要拘泥于朱标亲生的?又不是没有变通的法子。
朱高爔过继一事,为老皇帝打开了思路,在他面前呈现无限可能。
只要才能出众,就可以采用过继的方式,扶上储君之位。
朱有燉不论从年龄,还是能力,无疑是最合适的,但是苦于没有特别镇得住场的大功劳。
朱高爔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种出了红薯,粮食可是天下社稷的核心啊,这可比他老子当年北征乃尔不花要更有意义。
朱允炆占着嫡长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得到刘三吾等文臣的大力支持。
马上得天下,安能马上治之?
朝廷以后势必要重用文臣,朱允炆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他的外公吕本曾担任礼部尚书,吏部尚书,门生故吏遍布于各级衙门。
朱元璋的确很纠结。
他希望皇太孙能将有燉和高爔收于麾下,让他俩真心为他效力,这样能免去很多麻烦。
但是,老皇帝对此没信心。
太孙显然跟黄子澄、齐泰更亲近。
朱高爔和老皇帝各怀心事,低头读书。
“爷爷”,朱静宜乐呵呵地闯进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朱高爔,你也在?”
“我办的学堂明天开张,爷爷去捧捧场呗”,朱高爔亲昵地摸摸朱高爔的小胖脸,“你也去”。
“你办学堂”,祖孙二人同时一惊。
“嗯,对呀,前两天跟你们要钱,就是为了办学堂”,朱静宜成就感十足,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茫。
朱高爔还是第一次见朱静宜到如此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像是变了人。
“姐姐办的学堂,都收些什么学生?”。
英雄所见略同,朱高爔也正在筹谋此事,没想到被朱静宜抢占先机。
朱静宜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是个收容所,叫学堂是为了名字好听些,专门收养弃婴和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我请了几位先生,打算教他们读书识字”。
“养济院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管弃婴和孤儿?”朱元璋蹙眉道。
“爷爷,我可不是到你面前……告御状的?”朱静宜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孙女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
“养济院不仅收容婴儿、幼童,还收留残疾人、老人、乞儿,人员混杂,不一定能抽出多少人手和用度办学堂,爷爷,姐姐办的学堂能让很多穷孩子有地方读书,是一件大善事,你肯定会大力支持的,是不是?爷爷,咱们去看看吧”。
朱高爔忙出声相助,朱静宜向他投来感激的一瞥。
“那就去看看”。
见孙女有这样的见识和善心,朱元璋也十分高兴。
朱静宜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了皇祖父的认可,她的学堂就能一直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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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着在出嫁前办成此事,就是担心到了夫家要守各种规距。
朱静宜把请帖呈上,算是正式邀请。
“现在里面有多少孩子?”朱元璋问道。
“一共五十个,能读书的有二十多人,其余的年龄还小”,朱静宜介绍道。
“有专门的宅院?”朱元璋又问道。
“那当然,爷爷,你和朱高爔给的金子,就是为了买宅子,舅舅和允熥也给了一些,以前的院子小,现在把附近的两处宅子全都买了下来,我还准备盖专门的学舍……”。
朱静宜正说得神采飞扬,朱允炆快步走进来,向朱元璋行礼后,不慌不忙地说道:“爷爷劝劝长姐吧,女子出嫁从夫,哪有再抛头露面的道理,办学堂的事不如交给应天府,长姐虽贵为公主,三从四德这些规距还是要守的”。
这说的叫人话吗?朱高爔不由得怒火中烧。
朱元璋眯起眼睛,看向朱允炆,“你认为公主不应该办学堂?”
朱允炆不卑不亢地答道:“女子成亲后应以相夫教子为主,这些伦理纲常,关系着一家人的安定有序,不能乱了规距”。
“哥哥是否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朱高爔认真求教道,不辨喜怒。
朱允炆淡然道:“认识一些字,多读《女戒》,勤修品德,更好地侍奉丈夫,照顾孩子,这自然值得嘉奖”。
朱高爔反诘道:“听闻太子妃饱读诗书,博览经史,遇事见识不凡,试问是否不符合哥哥的道德规范?”
朱允炆勃然大怒:“你已经过继,我的母妃便是你的嫡母”,朱允炆转头对朱元璋说道,“爷爷,弟弟对嫡母无礼,理应受罚”。
朱元璋沉默片刻,对朱高爔道:“罚一个月禄米,你可要辩解?”
朱高爔行礼道:“孙儿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就事论事”。
朱允炆极力争辩道:“爷爷,长姐嫁到长兴侯府,身为长媳,是否要帮婆母料理家务?是否要为耿家早日诞下子嗣,侍奉丈夫,孝敬公婆,抚育子女,难道这不是女子的职责?”
朱元璋将视线转向孙女。
朱静宜眼圈湿润,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从小到大一直像傻大姐一样,遇事从未有过自己的主张,她只是想办一所学堂。成亲之后,有个随时能去的地方。
她没了亲生母亲,没了亲生父亲,她没有一个随时能回的家。
她的亲弟弟允熥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不敢丝毫违逆太孙和他母妃。
大家争论的是她的人生,可是她丝毫没有话语权,只能听从安排。
“允炆先去忙吧,爷爷累了”,朱元璋挥挥手道。
朱允炆应声行礼告退。
朱高爔静静地听着脚步声,估摸着朱允炆走远了,方开口道:“爷爷,解缙何时到京师?”
“差不多明天能到”,朱元璋垂眸看着衣服上的团龙纹,“有什么话直接说”。
“爷爷,学堂的事交给孙儿继续办下去吧,就当是吴王府的产业,等解缙到京后,让他把学堂的事先管起来”,朱高爔说着转向朱静宜,“姐姐以后想办什么事,有什么想法,全都告诉弟弟,姐姐不能抛头露面,弟弟是可以的,学堂永远都是姐姐的,姐姐随时都能去,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去见弟弟,这世间还没有不允许姐弟相见的道理”。
朱静宜闻言,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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