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闻言笑着说,“爔儿既然有信心,那就让他们留下,有燉,打散编入小旗,加以整训控制”。
小旗是最基层的卫所官职,每个百户设十个小旗,每名小旗管辖十人。
显然,有燉才是老皇帝钦定辅佐掌控兵权的第一人选,而燕王则排在其后,更主要的作用在于统兵御敌。
在兵权方面,朝廷规定,武将在都督府任职,掌统军之权,却无出兵之令,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犬牙相制,集中于皇帝手中。
燕王的角色类似于武将,无权调遣军队。
也就是说,在军国重事的决策方面,有燉拥有的话语权仅次于储君。
老皇帝深谋远虑,在他规划的蓝图中,有燉不仅是手握重病的权臣,还是储君的备胎,是备用的皇位继承人。
一旦储君意外死亡或者落入他人控制,有燉大可取而代之。
老皇帝完全能以一道密诏明确有燉的继承权。
因而,提早对燕王的在京势力进行防范和限制,便是应有之义,属于整个规划部署的一部分。
老皇帝将综合采用各种方式,调集各种力量,使皇位的继承不偏离自己的预设轨道。
朱高爔渐渐摸清老皇帝的思路,知道劝也没用,无法再为便宜爹争取更多的权益,只能私下跟有燉沟通,请他在实际执行的过程中,为便宜爹多留些颜面。
离开乾清宫,回到菜园,朱高爔直接和有燉进了密室,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跟有燉粗略地说了一下。
“张玉是父王的得力爱将,想让自己的儿子获得重用,他难得开一次口,父王也不好推辞,只能答应让张辅暂时统领飞鹰卫”。
朱高爔谨慎措辞,尽量淡化此事中便宜爹的主观意志,算是善意的谎言吧,他可不希望有燉和便宜爹之间互相猜忌、矛盾重重、争斗不休。
但有燉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然一笑,便接受了职位的变动。
“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哥哥,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朱高爔言辞恳切地说道,他担忧寒了有燉的心。
“只要我俩之间相互信任,同心协力,那些不重要”,有燉的神情中透着无限真诚。
“对啊,不过是小插曲”,朱高爔咧嘴笑道,“父王带了两名百户过来,张武和谭渊,哥哥整编护卫时,他俩的职位先不动,还有吴良,一直尽心尽力,没理由降职”。
历史上,张武曾任燕山右护卫百户,骁勇善战,在靖难之役中,屡立战功,朱棣登基后论功行赏,封张武为成阳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在靖难侯爵中位列第一。
张武于永乐元年病逝,被追封为潞国公,由于没留下子嗣,爵位未能传承下去。
谭渊承袭父亲的职位,担任燕山右护卫副千户,他悍勇异常,力大无穷,能拉两石大弓,善骑射,百发百中,官至都指挥同知。
在夹河之战中,谭渊因坐骑马失前蹄被杀,朱棣登基后,将其追封为崇敬侯。
“放心吧,哥哥心里有数”,有燉心领神会,轻拍了下朱高爔的肩膀。
“后天定亲,明天可能五叔到京,哥哥先陪五叔吧,接手王府护卫的事儿等过了定亲仪式也不迟”。
朱高爔担心便宜爹一时难以接受,定亲当天,众目睽睽,便宜爹若是苦着脸,不知会惹来多少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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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有此意”,有燉莞尔一笑。
便宜爹得知老皇帝的安排后,内心难免酸涩。
不管有多少不甘和委屈,都可以回北平慢慢消化,没必要让别人看见,议论纷纷。
朱高爔会劝便宜爹尽快离开京师。
逗留越久,老皇帝的戒备心越重,便宜爹没必要强留在京师,惹人生厌,更何况还有皇太孙敌意满满,随时准备挑错。
走出密室,突然发觉肚子咕噜作响,朱高爔津津有味地吃了碗小馄饨。
刚擦干净嘴,便迎来一位稀客——江都公主朱静宜不请自到,大驾光临。
朱高爔饶有兴味地盯着傻大姐看了许久,怎么也琢磨不透她为何忽然胆肥了,光天化日之下,勇闯菜园,难道不怕皇太孙和吕氏知晓,吃不了兜着走?
“你再这样盯着看,我就走了”,朱静宜浑身不自在,气势汹汹地出言威胁道。
朱高爔坏笑着收回目光,“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不是要定亲了吗?耿璇说,当姐姐的不能毫无表示”,朱静宜直言快语地说道。
但是朱高爔总觉得她没说实话,像在有意套近乎。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朱高爔不是傻白甜,不会被那些表面的说辞欺骗。
他敢断定,朱静宜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说燕王妃跟着回了京师”,朱静宜佯装不经意地提起。
“母妃是懿皇太子妃情深意笃,每次提起都伤心流泪,还说你小时候乖巧可爱”,朱高爔不咸不淡地回敬了一句。
若是来挑拨离间的,那就免了吧。
提起已故的亲娘,朱静宜眼圈泛红,泪花闪烁,久久不语。
朱高爔担心自己说重了,忙转移话题,“姐姐是否又刻了一个木雕?”
“你不是也认为允熥被耽误了?不是亲生的娘,哪会真心对你好?”朱静宜犹豫了几下,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这个缺心眼的大姐,还真是不可救药,朱高爔在心中叹道。
“姐姐若是想控诉吕氏,最好去乾清宫找爷爷,跟我说是没用的”,朱高爔站起身,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吕氏不好,并不意味着别人都坏,姐姐,以后若是真心想弟弟了,随时欢迎来菜园坐坐,倘若被人当枪使,还是不来的好,免得两相生厌”。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还不是真心为你着想?”朱静宜泪水直流。
“姐姐心里若还有弟弟,就别再当他人的说客”,朱高爔转过身去,背对着朱静宜,“黎辉,送公主离开”。
朱静宜抹着泪,夺路而走。
“王爷,是不是太过了?”三保看着朱静宜远去的背影,一脸担忧地低声问道。
“一次性把话说清楚,省得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朱高爔抬腿往后院走。
心情烦躁,他不想见任何人,不如去钻研、改进炭笔的生产工艺,争取早日实现低成本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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