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论保命功夫,都快融入了骨子里。
他下意识吸气凹胸,竭力后跃的同时,已经拔出了刀来。
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轻飘飘落下,不言不语,借着袖子掩饰,阴险至极的突出来一段剑尖,朝田伯光无声无息刺去。
红光,闷哼,惊叫。
铛铛铛撞击声响彻阁楼。
刀剑相碰无数次,激的大厅的蜡烛忽明忽暗。
楼梯处,刘正风以伤换命,一剑刺死孙三娘,势如疯虎般的剑招,终于逼退了几名左道高手。
他无暇跟这几人计较,飘然落下,正要驰援刘菁,便看到田伯光一刀朝刘菁砍去。
“菁儿!”刘正风目眦欲裂,尚未出口。
就在这时,他便看到一名少年从天而落,一剑便伤了田伯光胸膛,迫的田伯光立刻后退。
随后,那少年不声不响,一剑快似一剑,压着田伯光打。
“这是百变千幻的招式,是陈渊!”
借着大厅中晃动的烛光,刘正风认出了陈渊,脑海中一片混沌。
这掌门师侄不声不响,居然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足以压着田伯光打。
想到此前对陈渊的敷衍和轻视,刘正风只觉得老脸发热,更觉得有些后悔。
早知陈渊如此强,自己何必徒做恶人,强行拦下陈渊不让出手。
他上前两步,想要上前帮忙。
却发现陈渊的剑招,已经完全笼罩了田伯光周身,几乎没有什么破绽需要弥补。
若有人贸然插手,反而会干扰陈渊的剑路。
刘正风无奈,只能放下插手的心思。
“我反而成了后方坐镇的了。”他心中苦笑。
大名鼎鼎的刘三爷,何时曾像今天一样,站在旁边如喽啰。
不过倒也不算没有挽回脸面的机会。
陈渊虽然剑招凶猛,确实得了莫师兄的真传,但这等年纪,内力必定不如田伯光。
等陈渊内力不济的时候,自然需要他刘三爷上去护佑。
而他当然也不会闲着。
先刺死围攻两个弟子的左道中人,随后趁着士气大振,左道之人做鸟兽散时,又将剩余左道高手击杀。
一时之间,整个群玉院大厅,只剩中央斗剑的两人,竟然出奇的安静下来,只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
刘菁死里逃生,惊魂未定,朝中央看去。
田伯光身上,已经多了几十道伤口,半边身子都成了血人。
点点红点均匀在田伯光的周围洒落,渐渐围成一个圆圈,分外惊心动魄。
陈渊轻描淡写,不像是在与人斗剑,反而像是在凌迟田伯光一般。
她心中一暖,知晓田伯光这厮要对自己出手,触怒了陈渊。
否则按照陈渊务实的性子,定要摸到田伯光身旁,才会暗戳戳刺他一剑,让他一剑毙命。
陈师弟此人,面冷心热,果真还是把她当师姐看待的。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田伯光心中一片冰凉。
眼见陈渊一剑快似一剑,他终于体会到了过去对手被自己仗着快刀欺凌时的苦涩。
眼见自己被不断放血,身体越来越沉,死意越来越重。
他心知不妙,长刀故意慢了几分,在肩膀处露出好大破绽。
噗嗤!
长剑刺穿田伯光的肩膀。
但同时,田伯光刀柄一转,与肩膀处的骨头一起,卡住了陈渊的利剑。
这招叫“日月同错”,是他刀法压箱底的搏命法子。
拼着一只肩膀为代价,他终于暂时废掉了陈渊鬼魅般的剑法。
田伯光面色狰狞,一只手掌阴狠至极,朝陈渊胸膛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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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金系武侠独有的对波……哦不,比拼内力。
他每日挥刀上千下,十几年下来,除了练出一手快刀,更是借此练出远超同龄人的磅礴内力。
哪怕是刘正风,他自问也仅仅是稍逊一筹,更别提陈渊这种黄口小儿。
虽然跟一个未成年的后辈比拼内力,哪怕胜了也不光彩。不过他要是要脸,也不会做淫贼了。
“不好!”刘正风面色大变,“少掌门速退!”
比拼内力凶险至极,一个不慎,就是经脉寸断。
田伯光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陈渊的内力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陈渊不听不闻,不闪不避,抬手也是一掌。
他不像田伯光那样歇斯底里,只是轻描淡写,像是拍一只蚊子。
但一掌打出,田伯光却只觉得当头一股恶风呼啸,迫的他胸中内气一滞。
一声厉啸,如同大鹏嘶鸣,那是陈渊手掌的破空之声。
这一掌,是鲲鹏逍遥诀配上全真大道歌,近乎寻常江湖人二十年苦修才能练出的内力。
这一掌,二十年的功夫!
砰!
大厅内,柱子上悬挂的几支烛台,被掌风压的齐齐一暗。
田伯光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浑身骨骼咔嚓一下,不知断了多少。
他大叫一声,高高飞起,随后重重跌在地上,再也无法爬起。
陈渊走到跟前,低头看向躺平的田伯光。
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见要不行了。
“不知少侠是何方高人,能否赐上名号,也让田某……咳咳,死個明白。”
田伯光感到完全莫名其妙。
他惹了衡山和刘正风,又没惹这个少年。
不弄明白陈渊是谁,又为什么对他出手,他死不瞑目。
陈渊沉默片刻。
“你不配。”
说完,他一只脚踩到田伯光头上,踩臭虫一样,用力碾了一下,踩死了田伯光。
舒服了。
“走罢。”陈渊自顾向群玉院正门走去。
向大年、米为义两人,面面相觑。
两人跟着陈渊走了几步,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离陈渊远远的。
刘正风叹息一声,心绪复杂的跟上了陈渊。
也唯有他,能扛住陈渊刚刚虐杀田伯光的威势,与陈渊并肩而立。
他忽然低声道:“掌门师侄,有件事情,需要跟你商议,今晚之事,疑似跟嵩山费斌有关。”
“我虽不惧他,但一者不确定这几人所说是否为真,二者嵩山势大,牵一发动全身。究竟是战是避,需要你来定夺。”
陈渊止住脚步,看来今晚这一战,是得到刘正风的认可了。
刘正风询问自己的意见,便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少掌门来看待。
田伯光是二流顶尖的高手,凶威赫赫,在江湖混迹这么多年,不知杀伤了多少高手。
他的名望,是那些高手的血肉和尸骨堆起来的。
陈渊杀了田伯光,便立刻有了田伯光十几年积攒出来的威风。
这便是江湖。
输者尸骨无存,赢者一步登天。
陈渊舔了舔嘴唇,忽然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他笑了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这几人背后是否是费斌,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刘正风不解,还有比查明真相更重要的事吗。
“只要我们需要,他们就可以是。”
刘正风一怔,才听明白了陈渊的意思,后背忽然一凉,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站在陈渊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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