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叶飞霜被诊出了身孕,雪梅就和刑氏一起约了吴馨儿去向叶飞霜祝贺。
听到雪梅来拜访,叶飞霜的婆母卢氏很是意外。
众人都知道雪梅这一胎有些不稳,前些日子更是上吐下泻的,没想到她竟然亲自来祝贺了,连忙请贴身的嬷嬷把她们母女婆媳请了进来。
想了想后,她又去请示了一下她的婆婆——大学士夫人。
雪梅和叶飞霜的关系极好,再加上姜恒又有和叶秋鸿自小在一起长大的情份。
现在杨府和姜府的关系也极为紧密。
嬷嬷笑盈盈地领着雪梅三人进了小花厅,花厅中烧着地龙,到处摆放着盆栽和花木,虽是寒冬时节,却长得郁郁葱葱,有几株甚至开着花,叫人恍若置身于春日暖林中。
雪梅进去后,向临窗处瞅去,却怔了一下。
只见大学士夫人和卢氏端端正正地坐在罗汉床上,叶飞霜站一旁向她点头致意。
没想到学士夫人也会见她,忙拉着母亲和嫂子欲行大礼。
杨夫人呵呵地笑,单手示意身边的嬷嬷扶起,“快起来,快起来!用不着行大礼,都是自家人,自家人。”语气轻缓和沐,犹如春风抚面。
雪梅不敢托大,硬是拜了下去。
杨夫人面上的表情极为满意,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示意刑氏安坐。
刑氏虽只是农妇出身,这些年也是长了眼色的,哪里敢坐在杨夫人身边,只是挑了一个绣墩坐着。还欠了半个屁股。
杨夫人就问起雪梅的身体怎样,最近有没有吃睡的好。
雪梅一一的答了。
“本来早就应该来见夫人,只是我身子一直不好,怕出来走动不小心冲撞了。这次听到飞霜也有了身孕,这才敢冒昧登门。”雪梅笑容灿烂。
“听说你家的表姑娘要订亲了?”杨夫人呷了一口叶飞霜端上来的茶后。悠悠地问道。
雪梅听着眉眼微动,垂下了眼帘笑道:“是的,外子替她相看了一户姓万的人家,现在两家正在谈着。”
杨夫人点点头,“老大不小了,十四岁也到了该嫁人的时节。我看呐。这门亲事还算是不错的。德卿也是一个有心人……倒是你,也该时常出来走动走动,你都进京数月了,这京中的贵妇们你认得怕是连一个巴掌都没有吧?说起来,这也是你娘教得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雪梅目光连闪,称了声是,又替柳紫嫣感谢杨夫人的关怀之意。
杨夫人又唏嘘了起来:“想当年,我也是见过你婆婆的,想当初,你婆婆初嫁之时,气度沉稳,又精明能干。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现在看来,你也有了你婆婆两三分气度。还是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雪梅听得有些动容。
又再说了会话。杨夫人便由卢氏扶着回了正堂。
雪梅等几人连忙送到台阶下。
等到杨夫人和卢氏都不见了踪影,叶飞霜重新向刑氏见了礼。
然后便拉起了雪梅的手,笑着说个不停。
“这个德卿的媳妇,倒不是一个蠢人。”杨夫人扶着卢氏的手,慢慢往正堂方向走。
卢氏态度恭谨,“婆婆看人的眼光极准。这刘雪梅除了出身农家之外,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给德卿做媳妇倒也算得上般配。”
杨夫人转首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就怕德卿是一个心不稳的,生出那不该生的。还算他识趣,没有将表妹收房的意思……”
卢氏吓了一大跳,忙左右看了看,眼见得众丫鬟婆子离她们还有段路,忙贴在杨夫人耳边道:“婆婆言重了吧?我看德卿倒像是个安稳的,他都没为亡母请封呢。若是换了其他人,定是先为亡母请封然后才轮到媳妇。”
杨夫人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当年的事,不知连累了多少人。该死的都死了,该杀的也都杀了。若是他糊涂,非要往外捅,只怕到最后伤的反是自己……”
卢氏缩了缩头,不敢再往下接话。
“我呀,就是觉得秋鸿这孩子可怜,空长了一副好容貌,却识人不明……”杨夫人双目微凝,直直的看向庭院里一棵落光了枝叶的老树,“他将刘氏据在后宅中,不与别府走动,又断绝了她向外联络的方式。如果这刘氏是一个知恩图报,懂得大事大非的人,我倒也不介意指点她两句,令姜家少些灾祸……若是……单只为了咱家的孙媳妇,也不能任他胡来……”
杨夫人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渐渐的不可闻。
卢氏扶着婆婆的手臂,只觉得胳膊上似乎有千万斤的力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和叶飞霜说了一下午的话,雪梅到晚上才出了大学士府。
将刑氏和吴馨儿送回刘家,让刑氏在家里陪吴馨儿几天,她就一个人回了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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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门处正好遇见姜恒和叶秋鸿下了值,在外吃了酒,说说笑笑的往府里走。
“你吃过晚饭了吗?”姜恒闻了闻身的酒味,生怕薰到了雪梅,特意站到了下风口处。
“吃过了,飞霜留我们吃的晚饭。倒是你和阿鸿,有没有吃过?”雪梅笑吟吟地,和姜恒并排往里走。
“我们也吃过了。”姜恒伸出手,轻轻扶住了雪梅。
叶秋鸿撇撇嘴,跟在俩人的身后。
“听说前几日你得了一副宋朝的端砚,不知是真是假?可能叫我开开眼界?”雪梅回头和叶秋鸿说话。
叶秋鸿哼了一声,“你识得几个字?纵是送给你,你也写不好。”
雪梅一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姜恒抚了抚额。扶着雪梅快步往内院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叶秋鸿一眼。
叶秋鸿却得意的仰起头,露出胜利的笑容,犹如一个刚刚偷吃到糖的孩子。只是等到俩人的背影慢慢消失之时,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凝固下来。似乎要化成一尊雕像。
“你不要理他,今天他心里不顺,已经和我吵了一天。”姜恒轻声说道。
“怎么了?”雪梅倒是从来没有生过叶秋鸿的气。
说也奇怪,她不能容忍柳紫嫣呆在姜恒的身边,可是如果这个人换成叶秋鸿,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压力。
或许。这和俩人的克制力有关。
姜恒和叶秋鸿都是君子,君子发乎情止于礼,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越轨。
“伯父伯母这几日替他相看了不少姑娘,其中有几个比较中意,便准备过几日下雪时开赏雪宴……到时。你若是身子好也过去,只当散散心。”姜恒就道。
听到这句话,雪梅特意转首,眼睛往姜恒脸上看去,只见他的脸上全是喜悦的表情,似乎对叶秋鸿就要摆脱单身生活而欢呼不已。
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和留恋。
“他比你还大一岁呢,如今你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他却连妻子都没有。伯母自然心急。”雪梅轻声说道。
姜恒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将雪梅送到了垂花门处,姜恒便转身离去。
雪梅进逸志堂换了衣裳。便坐在暖阁中发呆。
自从北迁后,她也曾过去大学士府两次,可是都只见了卢氏。论理来讲,以她的资格还不够去见杨夫人。
今日杨夫人为什么会在花厅中见她?为什么突然提起她的婆婆?
而且还用了沉稳和精明能干这样的词。
此时回想一遍,好像杨夫人见她就是为特意说那句话似的。
到底有什么事,让她非要提点自己?
她就这样坐着想着心思。看着桌上烛火跳动,不知不觉间夜色深沉了下来。
姜恒掀帘进来时。不由得一怔。
随手在衣架上拿了一件大衣披到了雪梅肩上。
“你忙完了?”雪梅惊觉,就要站起。却被姜恒摁在椅子上。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姜恒抚了抚她的手指,触手冰凉,轻轻的揣进了怀中捂着。
“在想心事呢……”雪梅浅浅笑着,就将今日去大学士府见了杨夫人的事情和姜恒说了一说。
听到杨夫人的名字,姜恒的目光突然冷凝了一下,随即又舒展。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雪梅的眼,她忍不住有些迷惑了。
“杨夫人特意在我面前提了婆婆,说婆婆很是沉稳大度,又精明能干……”她斟酌着语气慢慢往下讲,“她是不是在影射我?觉得我不好?”
姜恒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眸子里光芒闪烁,眼神深邃。
“阿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雪梅低声问道。
姜恒不语,随即却又转了话题,“你说杨夫人提起了表妹的亲事?”
雪梅低低叹息,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姜恒,眸子里露出一丝默然。“是的,杨夫人提了表妹亲事,说表妹到了该出嫁的时候。”
都说夫妻一体,可是时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姜恒真的有事瞒着她。
而且,还不是小事。
要不然,今日杨夫人不会特意等在花厅中和她说话。
想到这里,雪梅的目光默然了下来。
姜恒心中不忍,轻轻握住了雪梅的手,然后附在雪梅耳边,低声道:“梅,我想我查到了父亲的死因……”
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递到了雪梅的面前。
“药方?你说什么?这是先帝的药方……天呢……洪武爷的?”雪梅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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