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发生的事情,不说天方夜谭,也算是离谱到家了。
砂金的基石,是由星期日亲手放在这里,打算在砂金意图用自己小聪明的手段来蒙骗的时候,狠狠打脸的证物。
而现在,反而是星期日感到不安了。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取走基石,那就意味着,做这件事的凶手,有了可以无视一切家族防御措施的手段。
多重折叠的梦境,特殊的记忆信标,未经允许会自动触发的防范机制,都在这个人的眼中形同虚设。
这是取走的是基石,下次呢?悄无声息的在谐乐大典上安放一枚能将整个匹诺康尼炸飞的虚数炸弹?或者是在齐响诗班降临之前,偷偷在每个家族成员的乐器上放一个噪音干扰器,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第一次,星期日感觉到了危险的意味,只要谐乐大典顺利召开,家族和他自然有解决一切问题的「手段」,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个烦人的赌徒,此刻脸上正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消失殆尽的从容,又再次回归到嘴边。
“哟,家主大人,没想到您还有收藏硬币的习惯,要是您真的有兴趣,我倒是可以将我的收藏拿来一叙。”
“够了。”
局势倒转,星期日怎么会不知道,眼前的家伙,已经从自己的脸上读取到了关键的信息。
眼下,已经不是审问砂金的最佳时刻了。
“砂金先生,你可别忘了,你身上「同谐」的光辉依旧存在,花言巧语,可没法延长,你那小丑般的表演,带上伱那低贱的宝石,去享受最后的人生吧。”
不怒自威,即使基石消失在眼前,星期日也不得不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哪怕接下来要迎接他的,是家族高层的追问和质疑。
他倒不是没有怀疑过眼前的砂金,但是,别说现在,就是一开始还将基石放在身上的砂金,也没有能在他眼下移形换物的本事。
这种能力,更像是假面愚者的看家本领,一瞬间,星期日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带着红白色狐狸面具的女人。
“是她?不对,她没有和家族作对的立场,毕竟………”
星期日一边思考,一边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拉帝奥。
他之所以能发现砂金的携带了第二块基石的阴谋,也少不了这位教授的帮助。
而此刻的拉帝奥,看向桌子上那两枚圆滚滚的金币的眼神,也是十分的不对劲。
因为,他的口袋里,也有一枚无论是大小还是材质,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除了金币上那个红色的愚者面具。
“尧洛,我的记忆中有这个名字,但我却想不起来和他见面的场景,怎么回事,我的记忆………”
拉帝奥若有所思,思维敏锐的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部分的真相。
一旁的砂金,在星期日近乎要杀人的眼神中,面带微笑的拿起地上那袋装着礼金的皮包,比起重要的基石来说,这点财物,在人均消费几百万信用点的匹诺康尼,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当然,这消费水平中,有90%以上,是银河中著名的达官贵人和商业大亨贡献的。
眼下,他的生命已经被锁上镣铐,进入了钟表可数的倒计时,但砂金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这种痛快,不是因为星期日的吃瘪,也不是因为尧洛对他的帮助,而是一种单纯的,自然的,即将达成目标的快感。
他拒绝尧洛的理由很简单,就算尧洛不要求他去做,他也一样,要将这座城市烧成灰!
“母亲,姐姐,地母神,祝福我吧。”
昂首挺胸,无视脑子中仿佛要炸裂开来的痛苦,砂金走出了朝露公馆。
头顶的星空,如同夜晚害羞的纱布,遮遮掩掩的将这场即将崩溃的美梦隐藏在名为“谎言”的冰层之下。
街头巷尾,隐藏在暗中的筑梦师们,正在竭尽全力维持梦境世界的稳定。
因为,令使大战,无论是黄泉还是尧洛,都能轻易在梦境空间中留下难以修复的伤痕的能力,倒不如说,尧洛和黄泉现在还没把整个匹诺康尼星打爆,已经很出乎砂金的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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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公馆周围,平日里怀揣着享乐主义和糖浆美梦的筑梦客们,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但,醉生梦死的人们,毫不在意。
就算下一秒被天上降落的陨石砸死,他们估计也不会放弃眼下的杯中物。
在梦境中待得久了,渐渐模糊了生死的边界,现实的时间越来越少,梦境的时间越来越多。
现在尧洛和黄泉的大战,反而让苏乐达卖的更好了。
“真是讽刺…………”
头痛欲裂的砂金,看着眼前这嘲讽的一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怎么,赌徒,彻底放弃了吗?”
拉帝奥的声音从砂金身后响起,还是平时不咸不淡的态度。
“教授,有些事情,你似乎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了。”
扶着脑袋,砂金面露不悦的,看向拉帝奥。
“刚才在公馆里,那个脑袋上长羽毛的混蛋,之所以能看破我的计划,这里面,应该也有你的功劳吧?”
“嗯,没错。”
令人难以置信,拉帝奥居然毫不掩饰的承认了他和星期日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
“你这个混蛋!”
看着拉帝奥那脸上没有一丝羞愧的样子,就算是一直保持理智的砂金,脸上也不仅多了几丝愤怒。
“那有怎样?我有说过,我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那边吗?有一个令使做盟友,你怎么不叫他来帮你,把那个讨人厌的降头去掉,那样你反而能死的更轻松一点。”
拉帝奥摆了摆手,嘴上虽然不留情,但却说出了砂金的现状。
「同谐」的圣洗,会一直扎根在砂金的脑海中,将他的每一寸神经磨成粉末,再组合成「同谐」的模样。
到时候,原本的砂金存不存在,就不是其他人能知道的事情了。
毕竟,每当有人问起:“有没有加入「家族」之后退出的人?”
家族的发言人都会露出那标志性的笑容,回答道:“从未有过。”
以前当成个笑话的东西,这会真的扎根在砂金脑子里的感受,可并不好受。
“叮!”
金色的硬币在空气中划过迷人的轨迹,从拉帝奥的手中落在砂金手中。
几乎是本能的,砂金接住了这枚硬币。
“拿着吧,我用不到赌徒的东西,这东西就留给你在实在想不开的时候,投硬币解决问题吧,怎么样符合你的性格吧?”
说着,拉帝奥还将一卷印着猫头鹰封印的卷轴,同样塞给了砂金。
“怎么,给我的遗言?”
砂金把玩着手中的硬币,在生命的尽头,这位赌徒依旧开着玩笑。
“算是吧,就当是我给你的医嘱,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打开它。”
拉帝奥的眼中流露出不知名的情绪,虽然他嘴上从未给过砂金好脸色,但他也从未放弃过给予砂金指引。
“好,如果那时候我还有力气打开它的话。”
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摆了摆手,砂金拖着蹒跚的脚步,握住手中仅有的几样东西,走向远方。
看着砂金狼狈不堪的模样,拉帝奥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一个赌徒,只有在即将取得最盛大的胜利之前,才会陷入最深沉的疯狂。
两人对话的远方,一只不知何时就在那里的紫色隐夜鸫,正在用那动物的竖瞳,俯瞰着脚下发生的一切。
拉帝奥和砂金也好,正在狂欢的匹诺康尼民众也罢,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整个匹诺康尼,都倒映在那平静如水的波澜之中。
其中,那梦幻泡影般的精神波纹,和砂金脑海中的「同谐」印记。
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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