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沈沉就沉沦了!
如果说美丽的姑娘是一朵花,那这姑娘美得就像一座百花盛开的花园!
只见一袭海棠花色披风裹着一个高挑而又婀娜的身姿摇曳而来;一张白嫩如水艳若桃李的小小脸蛋,被风帽上白皙、柔软的貂毛簇拥,仿佛雪中花枝上半吐的新蕊;形如葡萄黑如曜石的双眼在月色灯光中熠熠发光,仿佛勾动天雷的火花;粉嘟嘟的嘴唇水润流光,好似一朵含露的玫瑰骨朵;一对硕大的珠花在耳垂上无羁怒放;嘴角的梨窝仿佛开满了酒花,虽浅,却有致命的诱惑,淹得死英雄好汉!
那一刻,沈沉恍然,原来,这少女是百花精灵!
众人见了那少女,都含笑一揖。那少女也微笑道:“余婆婆,老规矩,一人一碗。不过,我看他们今日嘴巴没空,每碗就只给五个鱼丸!”然后回头道:“你们走快点!”
接着,沈沉就看到,这少女的身后跟上来一串孩童,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披风,人人手拿一根红艳艳、亮晶晶的冰糖葫芦。这串孩子足有二十多个,其中还有两个脸蛋圆圆、眼睛圆圆的小女孩。
只听少女用柔软甜糯的嗓音道:“你们要乖喔,不能浪费食物!否则,将来会有什么报应啊?”
“饿死!”孩子们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出了最可拍的字眼。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上前,笑眯眯地往木盆里放进去一个大银锭,足有五两重。她还笑眯眯地道:“余婆婆,老规矩,给杀四兄弟、我和我当家的满满一碗!”
转眼间,叽叽喳喳的孩子打打闹闹进了店中,去享受美食去了。
这时,少女突然看到了邓通,微讶道:“你怎么不在楼船上,陪着你家老爷子喝一杯,却跑到这里来了?”
邓通上前,赧然道:“我在云城日思夜想,馋的就是余婆婆的鱼丸汤。”
那少女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脑瓜子笨的!除了你家老爷子,不是还有吉老爷子,还有我父亲、姨父、姨母、姑姑、姑父,美娘姐姐,哎呀,还有一船人呢!”
她扭身笑呵呵地对余婆婆道:“还有多少鱼丸?全都煮了,让杀四送到楼船上去。”
说话间,先前那个妇人又上前,往桌子上的木盆里放上两个五两一个的元宝银锭。
余婆婆赶紧道:“还有四大桶,那我就都煮了。”说罢,转身进了店里。
这时,钟大婶和墩儿却跑了出来,两人都是眼泪汪汪,惊慌失措。
少女上前,蹲下身,抓住墩儿的双臂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今后,这鱼丸店还要靠你做顶梁柱,祖母、母亲都要你来保护!”
墩儿不哭了,却不停地打着哭嗝。
少女回身道:“听说,我们殿州来了三个外地的公子,都是猜谜的高手,把余婆婆店铺里的花灯谜语都撕下来了?真是厉害!”
少女的眼光扫过沈沉和潘通、潘珧,好像没看见他们,继续道:“都怪我,小看高手了!余婆婆店里的这些灯谜都是我出的,刘嘉他们几个写的。我是想,让凡是识得几个字的人都能够参与猜谜,而且猜得出来,大家一起快活!过节嘛,快乐最重要,并非要把人难住!若是弄得大家都猜不出谜语,得不到彩头,岂不是大家都不开心,倒没了趣味!”
众人都笑道:“这谜语出的最好,我们都猜得着,很乐呵!”
“那就好!”少女道,“不过,也要谢谢你们,得了彩头还照样付鱼丸钱!”
众人纷纷道:“不当谢,应该的!”
少女却道:“既有高手来了,我们也要出点有些难度的谜语!”
说话间,那个叫杀四的,和另外一个男人各自提着两桶热气腾腾的鱼丸汤出来了:“鱼丸全部都在这里了。”
“好,都送到船上去,路上当心些。常乐,别掉哈喇子,一会到船上,有你吃的。”
叫常乐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拧着两只桶就跑,双脚好像离了地。
沈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再看,结果看到这两个男人的双脚都离了地,在飞来着,不由心里打了一个突。
“哎呀,这可怎么好?鱼丸汤都拿走了,猜谜的彩头都没了!”少女的眼波一转,眼光落到沈沉、潘通和潘珧的身上:“我给几位公子道个歉!余婆婆的鱼丸汤,我都买走了。不是她不肯给你们做,实在是没了。”
潘通、潘珧看着天仙似的少女,早就傻了,赶紧道:“没关系!”
沈沉的心脏也砰砰乱跳。天啊,仙女在跟我说话?
“怎能没关系?”少女道,“鱼丸汤没了,看来余婆婆还真的只能拿店铺顶啦!”
沈沉和潘通、潘珧的眼睛都直了,简直不敢相信。
“据我所知,余婆婆盘下这个店铺,一文钱没出!”少女微笑道,“不过,我听说,污泥滩改造时,她每日捐给民工一大锅鱼丸汤,又给大家洗衣做饭,还把赚的钱也捐了,连自己的房屋也捐出来,先是无偿给工人住,后来捐做纪念馆!如此算来,这店铺的价值肯定就不止二百两了。几位公子,你们说呢?”
潘通、潘珧傻傻地点头。沈沉却有些疑惑,这少女意欲何为?
“既然你们认为价值只有二百两,那就算二百两吧!”少女继续道,“据我所知,鱼丸汤是十文一碗,三十碗也不过三百文。也就是说,一条谜语抵一碗鱼丸汤的话,那你们须得猜出两万条谜语,方能取走余婆婆的店铺。可你们拿价值三百文的谜语,换取价值两万条谜语的店铺,这不公平吧?”
邓通等人都大声道:“不公平!”
沈沉和潘通、潘珧望着少女,无法反对。
“既然你们都是猜谜高手,两万条谜语又算的什么?”少女道,“几位公子,两万条谜语,你们慢慢猜,全部猜完了,猜对了,我请余婆婆把店铺交给你们!如何?”
沈沉有点傻眼了。两万条谜语,要猜到猴年马月,而且还必须猜对!这少女还真是狠人啊!
潘通、潘珧却立马答应:“好。”他们关注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这少女要让余婆婆把店铺交出来!
“两万条谜语,有点多啊!”少女道,“大宝,二宝,抬一张桌子出来。昨日你们写灯谜时,放在余婆婆那里还有些文房四宝,都请出来吧!”
里面有小孩应声。一会儿,桌椅、文房四宝都搬了出来。少女坐了下来。
邓通等人激动不已,纷纷往前拥挤:“哎呀,又能见到好字了!”
只见那两个圆眼睛、圆脸蛋的小姑娘上来铺纸,压镇纸,其他几个男孩,倒水的,磨墨的,润笔的,拿毛巾净手的,揉肩捏背的,一个个像走马灯一般。
少女站起来,脱了披风,旁边的妇人赶紧接住。少女笑道,“谢谢李珠,张圆!也要谢谢小源,刘嘉、社日、司午,邓冕!有你们帮忙,我定能写出好字!”她又回身道,“两万条谜语,几位公子即使是高手,今晚也是猜不完的!这么着,我不妨先写几条,由易而难,你们且猜着。若果猜对了,还想猜,再来找我,继续猜!”
沈沉一愣,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若猜对了,还想猜,再来找我,继续猜!什么意思?
只见少女撸起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五根嫩葱似的手指抓起了毛笔,饱蘸笔墨,刷刷刷,字字仿若墨花在纸上纷纷盛开。少女一气写下八条谜语。众人看时,分别是:
一、大漠无水——打一字。
二、猴年人团聚——打一字。
三、五个兄弟,生在一起,有骨有肉,长短不齐。——打一字。
四、人猿——打一字。
五、两棵小树十个杈,不长叶子不开花,能写会算还会画,天天干活不说话。——打一字。
六、一箭穿心——打一字。
七、有硬有软,有窄有宽,白天空闲,夜晚上班——打一字。
八、兄弟齐上阵——打一字。
沈沉看时,只见这八张谜语上的字,密不插针,疏能跑马,或婉约清秀,工整平正;或豪迈不羁,神采飞扬;或绵里藏刀,铁骨铮铮。各具风格,自成一派。若非亲眼所见,沈沉断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所写!
谜语刚刚写完,杀四和常乐提着空桶回来了。杀四道:“大家吃得很乐呵!小公子也一口气吃了三个,老爷子连说谢谢!还有,楼船上琴棋书画比赛已经开始,如今,攀公子诗文胜出,安佐大掌柜画技非凡,芒公子和罕岩思的棋艺不分伯仲,翁先生还写了一幅字;他们都等着您的大作!”
少女怔道:“这不是为难我吗?那楼船油漆未干,我上不得船,还……”
油漆未干,上不得船,这是哪跟哪?沈沉的眉毛都纠结到了一处。
杀四笑道:“他们都说,你必须至少做一首诗,写一幅字,否则,这琴棋书画比赛就没了看头!”
少女为难半天:“好,那就来一首。”说罢,再度奋笔疾书。
一时写罢。邓通和几个孩子开始念了起来。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邓通和几个孩子念完,沈沉都惊骇地呆住了。他何曾听过这般通过渲染花灯耀眼、乐声盈耳的元宵盛况,抒写孤高淡泊、超群脱俗的高洁品格的美文佳句?更兼诗词中那“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真是字字珠玑,将他此时此地的心情写的淋漓尽致,简直与他心灵高度契合!一时欣喜若狂,进而失态,伸手就想去夺那首诗文。不料杀四一把抢了过去:“猜你的谜语吧!”话音未落,人和诗文已是不见。沈沉目瞪口呆僵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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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对邓通道:“劳烦你带这些小鬼回楼船,恕我不能陪你!再过几日,你又得辛苦了!”
邓通却笑道:“不辛苦。扬波瀚海,纵马苍漠,爽得很!”
少女一笑,又跟大家道:“你们好好逛逛,我先告退了!”
哗啦啦,一大帮小孩跟着少女和邓通走了,好比潮水,退了下去。
沈沉下意识地准备赶上前去,却被几个游客拦住了:“这位公子别走,请赶快猜谜。”
沈沉脚步一顿:“谜语肯定要猜。不过,请问各位,这位小姐是谁啊?”
“切!”众人异口同声地鄙夷道:“连我们的县主都不认识!”
“什么,她就是堆福县主苏澜?”潘通、潘珧怔住了。这位县主,怎么跟父母口中的那位飞扬跋扈、品貌无端的县主截然不同?
沈沉却长吁一口气。既然是堆福县主,那就好办了。漂亮、聪慧,父亲是正三品飞虎将军,姨父是正四品殿州知府,本人是正二品堆福县主。除了是永昌伯府的庶子的外室之女这点稍显不足,与他这个皇亲国戚还是蛮相配的。而且,她的父亲是正三品将军!高级军官,不正是八皇子急需的助力吗?
千里姻缘一线牵!看来,老天都在成全他们!
沈沉嘴角一勾,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此时是元宵,马上回京,三月就能来殿州提亲下聘,最迟金秋就可洞房花烛!到时,十里红妆、红烛高照,自己既可抱得美人归,小外甥八皇子也有了一个军中柱石的倚仗!
他甚至决定,为了美人,可以做次善人。若是婚事顺利,八皇子和沈家自然可以网开一面。这殿州一文一武两个当家的,不动也可!
至于县主同不同意亲事,并不打紧。难道皇子的秀才舅舅还配不上她一个伯府庶女?
正在沈沉魂飞天外之际,潘通和潘珧拉拉他的衣服:“沈沉兄,这些谜语好难啊,我们不会猜!”
沈沉回过神来,看了看那八张谜语:“这也不算难啊。我已经猜出一个,这‘一箭穿心’,不就是个‘必’字嘛!”
此时他还不知道世上有一语成谶的说法。
潘通看着谜语,巴结道:“沈沉兄真厉害,一下就猜出一个字谜!”
潘珧也道:“县主自以为很难,可对沈沉兄而言,那是探囊取物!”
“还有,这‘大漠无水’,是个‘莫’字!”沈沉边说,边皱起了眉头,心里不由嘀咕。县主专为他们写的谜语,不该这么容易啊!不过,县主好像也说过,由易而难!
“哥,这‘五个兄弟,生在一起,有骨有肉,长短不齐’。是不是‘手’字啊?”潘珧道,“还有,‘两棵小树十个杈,不长叶子不开花,能写会算还会画,天天干活不说话。’好像也是‘手’字。”
“还有,这‘兄弟齐上阵’,兄弟不是手足吗,这应该是个‘捉’字!”潘通道,“奇怪,这谜语也不难啊!”
沈沉也很疑惑:“奇怪,这‘猴年人团聚’,应该是‘伸’字;还有这‘人猿’,也应该是个‘伸’字。怎么有两个‘伸’字?”
潘通、潘珧喜道:“还有一个谜语了,‘有硬有软,有窄有宽,白天空闲,夜晚上班’。这个谜语有点难!”
沈沉的眉毛纠结起来,点头道:“确实有点难!”
他很疑惑,八条谜语,竟然有两个谜底是“伸”字和“手”字。
忽然,他心里一动,猛地一把抓住了所有谜语,脸色青红,翻眼凸睛。他不仅猜出,“有硬有软,有窄有宽,白天空闲,夜晚上班”,谜底是个“被”字,还猜出了,这八个谜语的谜底,连起来是一句话,而且是句狠话: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沈沉气得牙齿都要嘎嘣碎。
偏偏那两个草包还在冥思苦想:“‘白天空闲,夜晚上班’,难道是夜壶?”
“你家夜壶又硬又软,又窄又宽?”沈沉怒怼道。
沈沉一边鄙夷这两个蠢货,一边抓起谜语就要冲出人群,恨不得立刻捉住苏澜,抓花她的漂亮脸蛋,撕碎她的玫瑰小嘴,掰断她的藕臂,掐断她的葱指!再问她一句,如此大胆,竟敢威胁他?
陡然见到沈沉面目狰狞,潘通、潘珧吓傻了。
人们却纷纷嚷道:“有本事把谜语都猜出来啊,猜不出来却逃跑,要不要脸啊?”
沈沉怒不可遏,冷冰冰地道:“我自然全部猜出来了!”
“沈兄既说猜出来了,自然是猜出来了!”潘通、潘珧讨好地道,“说出来,让他们无话可说!”
沈沉抓着谜语,脸已经憋成了猪肝。正准备暴跳如雷,忽然,楼船上音乐声再度响起,有男子婉转激越的歌声穿破云霄:
“……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是堆福县主苏澜刚刚写的那首《青玉案·元夕》!
不由自主的,沈沉停下了脚步,沉浸在美妙的诗句、乐曲、歌声和意境中,也将这首词铭记于心。
沈沉忽然冷静下来。大丈夫当以大事为重,只要这亲事成功,还怕这野花扎刺?
他阴恻恻、冷嗖嗖地笑了。偏要伸手待怎样?
孩子们上了船,杀四下船道:“没想到,塞义夫还有把好嗓子!这元夕唱得太好了!”
“妥妥的男高音歌唱家!”苏澜先是赞美,转身冷冷道:“跟潘坤两个傻儿子来殿州的公子,查清楚了吗?”
“八皇子的小舅沈沉,内阁次辅袁文大人嫡次女婿、探花郎、商州知府沈浮的幼弟是也!”杀四道,“人送外号小泥鳅!”
苏澜冷哼道:“小泥鳅游进殿州海疆?八皇子年幼,手却长!”
忽然,大家停了步。因为灯火阑珊处,他们遇上了几个故人。
看着眼前这几个人身上的孝服,苏澜诧异道:“跟我来吧!”
他们去了蔗糖专卖店。掌柜的赶紧关了店铺,奉上香茶,退了出去。
除了苏澜,店里还有常乐、甘甜、杀四,以及汪清、王拐子、仇氏兄弟、两个仆妇,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只见这妇人眼角爬满鱼尾纹,脸上满是疲惫病容,身穿宝蓝色寿字纹披风,月白色净面麻裙,脚下是白色麻鞋;花白的头发上有一根白色的麻绳。这的确是一身孝服。腰间却有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苏澜对这副面孔一点也不陌生。她画过她的画像。
“夫人节哀吧。看来大船长还是离我们而去了!”苏澜有些惊讶道,“腊月初十我们还见过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汪清嗓子沙哑道:“离开县主家,我们劈波斩浪,终于在腊月二十六赶回了翡翠岛,不料,当晚,我们大当家的就走了!”
苏澜吃了一惊:“不应该啊!大船长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
苏澜忽然不做声了。虽然她不知道海盗的大本营翡翠岛坐落何方,但根据汪清的叙述,翡翠岛与殿州有十五、六天的路程。如果仇四腊月二十六日回到翡翠岛,当天过世,海盗们办完丧事,又于元宵节赶到堆福,这中间时间紧迫,定是有急事要事!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所为何来!!
苏澜的眼波闪烁。难道仇四的夫人、仇阳的老娘是来要孙子不成?
她是木易的嫡亲祖母,自己没有道理不把孩子交给她!
可是,木易一旦回到海盗老窝翡翠岛,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十几年后,大成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大海盗!
对大成朝廷,对海疆百姓,这可不是福音!
苏澜正在反复思量,要不要把木易交给仇四夫人。只听她对汪清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跟县主说会话!”
汪清、王拐子和仇氏兄弟、仆妇一揖,走了出去。
苏澜也示意甘甜、常乐、杀四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仇四夫人忽然双膝跪地道:“县主大恩大德,老妇人给您叩首道谢!”说罢,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苏澜赶紧把她扶起来:“夫人多礼了!腊月初十,汪船长他们抬着仇大当家的来我家治病。可我实在是才疏学浅,无力回天。”她沉吟道,“我想,夫人一定请了不少名医,也应该知道,大当家的病……”
苏澜说不下去了。她忽然十分同情这个妇人。一年之内,先是死了唯一的儿子,后又死了丈夫,就连嫡亲的孙子,也从未谋面!
仇四夫人动作迟缓,痛苦地站起身来。显然,她的膝盖出了问题。也是,丈夫过世,她肯定是整日跪在灵堂,祭拜丈夫,接受慰问。她人到中年,又身心俱疲,膝盖怎能不落下毛病。
仇四夫人竭力忍住悲伤道:“县主慈悲仁义,既救过我夫君的命,也为我儿子擦拭血迹,缝补伤口,让他走得安详,走得洁净,这就是干干净净,在这世上走过一遭……”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还有,如果那时大当家的因心脏受伤死了,他老怀怎能安慰,这世上,他还有一个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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