喽啰们炸了锅,回身就要去打砸龙门客栈。可看门口站着一人,不停地甩着马鞭。伴着“噼啪”乱响,那马鞭好比灵蛇,上下飞窜,左右腾挪,逮着谁势必就要上前缠你个半死不活。
喽啰们噤若寒蝉,纷纷后退,谁也不敢上前。
权汉一看就急了,高呼道:“这是一群强盗!赶紧回县衙报信……”
话未说完,忽然平地起了一阵罡风,卷起几片落叶,向权汉飞去,然后就听到一声惨叫,权汉的腰椎似乎被大力士猛地一记重锤,顿时痛彻心扉。权汉甚至听到了发自身体内部的“咔嚓”的断裂声。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趔趄,双膝猛地跪地,他再一次听到了双腿膝盖从里往外爆发出的“啪啪”的爆炸声。
也许是本能,他满脑子想着漂亮表妹的标致和风情,极力想保护自己俊俏漂亮的脸蛋不被铲成血渍麻花而毁容,在双膝跪地时,拼命往后仰着身体。殊不知那罡风突然从他身后窜到了前面,猛地向他扑面而来,两腋肋骨处也接连发出几声“嘎嘣”脆响,然后,他又仰面倒地,脑袋“砰”地一声闷响,最后整个人以膝盖为拐点,叠成一个奇怪的<号,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顿时没了知觉,好像自己的腰已经跟自己没了关系。
喽啰中唯二地没有被大粪洗礼的赶紧上前拉扯,搬抬。这一拉扯搬抬不打紧,就听得权汉身体内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散了架了,而权汉也像是被杀的猪一样惨嚎不已。最后,权汉恢复了正常的人字型结构,可他遍身的骨头也已寸断!
就这一会儿功夫,周围一下了围满了行人。黑暗中,一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苏澜好整以暇地走上前,惊讶道:“县令公子真是不小心,走个路还摔了这么重的一跤。”
甘甜也提着鞭子道:“我看这位县令公子是摔断了腰椎,可这么拉拉扯扯,搬搬抬抬,这脊椎肯定彻底断了,只怕一辈子要瘫痪在床上了!”
权汉此时回了神,疼痛也归了大位,全身如撕心裂肺。再听两位说一辈子瘫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才十几岁,还没成亲!想到那个标致风情的表妹,当下眼睛一黑,感觉天塌地陷了。
接下来他听到周围有人更加可怕的话:“糟了。我听说,权县令之所以收权汉公子为养子,不过是要传宗接代而已。这一辈子只能瘫痪在床,还能传宗接代吗?”
“一个废人,权县令如何能要!养子而已,又不是亲生儿子!”
“听说权县令是江陵人?那岂不要送回江陵?是不是还要重新过继一个养子?”
“那是自然!没有白白养着废物的道理!”
权汉想哭,又不敢哭,因为那样全身会更痛,更加生不如死!
两个没有被大粪洗礼的喽啰总算清醒过来,赶紧跑去县衙报信去了。其他的喽啰因为顶峰臭十里,被人厌弃,自惭形秽,不知跑到哪里去冲洗大粪去了。
权汉和那个右腿被扭成麻花、一身大粪的喽啰就这样当街躺在地上,来往行人、车马都绕道而走,就怕纠缠上。
苏澜跟杀四和金焰嘀咕了几句。金焰立刻泪流满面,激动地道:“草民早就怀疑……可没有证据……”
杀四带着四个暗卫,和金焰冲进了夜幕之中。
之后,苏澜上床休息了。第二天才听说,县令权正和夫人哭哭啼啼来,又骂骂咧咧地将权汉抬走了。临走之前,权正狠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龙门客栈。
不,是龙门货栈。崭新的牌匾、门联都挂了上去。
高三娘和高信母子歇在一间客房里,兴奋地唠叨着。
“娘,儿子亲眼看见,常大叔丢出去几片树叶,那县令公子就……”
“娘也瞧见了!那可是武林至尊高手!我们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见过!县主公子身边的,也是个女扮男装的高手,她那鞭子耍得,没几个人比得上…
…还有那个杀四……”
“娘,那爹的事情……”高信兴奋地道。
“孩子,再等等,再看看!要知道,带着咱们走,买下金东家的客栈,都是救人于危难!可这些,对于这位县主来说,都是不伤及其利益、根本的小事。可你爹的事是大事,是会要人命的!谁能保证,为了你爹,他们会不会……再说,我们也不能因为他们是好人,就把他们拖下泥潭深渊……”
夜半时分,驻扎在涞源城里的转运司卫兵涞源军营突然炸了锅:有人闯营!
卫兵立刻报告涞源军营的最高长官、从五品抚远将军石磊,有人突袭,试图不轨!
石磊将军从梦中惊醒,一边慌忙穿上甲胄,提刀挟弓,一边吼叫着下达抓捕令!
不久,手下正六品校尉王腾果然抓进军帐一个人来,却是个手无寸铁的白发银须的老百姓,还双手绑缚在身后,背上满是荆条。这叫负荆请罪。
校尉王腾还递上来一封信:“将军,罪犯闯营,口口声声要向将军申诉冤情,还要首告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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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将军展开信件一看,满是疑惑。说是信,不如说是审讯笔录。而且内容骇人听闻,震古烁今!
石磊将军越看,神色越发凝重。待看完信,他的浓眉结成了一个大疙瘩,脸色黑得拧得出墨汁。他沉吟道:“虽说本将军调任这涞源军营,不过一年有余,并不知道发生在两、三年前的这桩案件。可是,本将军也多少了解一些,权正县令的公子跟龙门客栈有些纠葛,却不料仵作首告县令父子,戕害人命,
图谋财产,真是龌龊不堪!只是,这到底是地方事务,他又是县令,本将军却不好干涉!”
校尉王腾却眼光闪烁,道:“将军的顾虑颇有道理。不过,属下思虑,这人三年前为什么不告,却要现在首告?而且,涞源三巨头,权正自然不能找,可为什么偏要找将军,而且是置生死于不顾,半夜闯营?”
石磊将军一愣:“愿闻其详。”
“将军,属下认为,涞源从来就不是遗世独立的桃花源!反而随着漠北用兵,涞源成为了朝廷西北大局中不可分割的局中局!我们都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换句话说,既然这人敢来闯营,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这审讯笔录就是铁证!”
“大胆,何方神圣,竟敢将本将军玩弄于股掌之间!”石磊将军怒喝道。
“将军息怒!”王腾校尉道,“可能是属下口舌笨拙,没有说清楚。属下私下以为,为什么偏偏来找将军?无非是看中了您手上有兵,可以保护这告发者!换句话说,这背后之人不是给您添麻烦来的,而是来寻求保护的,同时也是来给您送功劳来的!”
到底是武人,不会弯弯绕绕,石磊有些懵圈:“此话怎说?”
王腾叹了口气,道:“如今云城被北狄连破三座卫城,局势纷乱。而原云城总兵隋光被撸了官职,接替他上任的是半年时间一举荡平西戎作乱的战神苏瑞尚!”
“战神苏瑞尚自然是我石磊心目中的大英雄。可是……”石磊沉吟不语。前两天,他们已经收到军报,战神苏瑞尚顶替隋光,荣任云城总兵。
王腾耐心解释道:“将军,您的职务是什么?从五品抚远将军,转运司卫兵涞源军营的最高长官!您转运的是什么?是云城用兵的军资!而且,将军应该知道,苏瑞尚大将军在陇东曾派杀寇英雄、平寇英雄枭首了几个人,那可都是兵部转运司的官员……”
石磊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冷汗直冒,心脏也“扑通扑通”乱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依卑职看,云城总兵苏瑞尚一定派了心腹来涞源打前站!”王腾颇有把握道,“将军,如果您拿不定主意,不妨去跟转运司涞源司使熊图大人商议……”
于是,天还没亮,石磊带着王腾等二十名亲卫,押着那位仵作告发者,还有信件,即审讯笔录,去了转运司涞源司使熊图大人的府上,一家被征收的客栈。
熊图看了信件即审讯笔录,听石磊和王腾一番解释,熊图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他好不容易定了定神,道:“诸位请宽坐。”然后带着手下几个护卫,疾步走到了后堂。那里,夫人尉氏正在跟侄儿尉宇在吃早餐。昨天下午,尉宇刚刚从京城来到涞源,跟他说了些有的没的。
见熊图来了,尉宇赶紧起身:“姑父,侄儿跟姑母没等您就先吃了早餐,因为侄儿赶着要去见石磊将军……”
熊图的心猛地一跳,庆幸自己来的正是时候:“来人,将尉宇及其手下所有人全部抓起来!谁敢反抗就砍了谁!”熊图咆哮道。
“老爷,一大早又没灌黄汤,你这是耍的什么酒疯,要杀要砍的?宇儿怎么惹着你了?”尉氏赶紧护着自己的侄儿。
“姑父,侄儿犯了什么罪,您竟要砍了侄儿?”尉宇也硬着脖子直嚷嚷。
“我问你,你可是兵部转运使司、大驸马隋恩派来的说客?昨晚还跟我灌迷魂汤,不要紧着赶着给云城苏瑞尚转运粮草?”
尉宇傻了,直愣愣地看着熊图,却不忘强辩道:“侄儿是让你小心、慎重!”
“小心?慎重?驴粪蛋蛋外面光,你不就是要我掣肘、迟滞军资运输么?”熊图吼道。
“那又怎样?你就要砍我的侄儿?”尉氏兀自撒泼道。
“我不砍他,苏瑞尚大将军派来的人就要砍我的脑袋了!”说着,也不啰嗦,咬牙切齿道,“把夫人关进后院,寸步不能离开!尉宇等所有来人,全部捆了,严加看管!谁敢反抗就砍谁!”
熊图平复了一下心情,疾步回到前厅,对石磊道:“将军恕罪,有点紧要家事要处理,抱歉!”说罢,正色道,“王腾校尉说的没错,仵作既是来寻求保护,也是来给我们送信、送功劳的!”
话音刚落,一个护卫来报告:“大人,将军,权正县令来访,说是有急事相商!”
石磊和熊图心照不宣互看了一眼,又和王腾嘀咕了半天。
一个黑矮胖子被请了进来。正是涞源县令权正。
涞源三巨头一大早就聚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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