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雄手中的学习资料挺多，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个研究所听课了，此时正在十分认真地整理着笔记。

不愧是学生时代的学霸，到现在都是这么的一丝不苟，也难怪他的头发会十分悲伤地离他而去。

所以他没有发现自己，罗理也不准备去跟他沟通什么。

在场的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个互相高冷的状态。

没多久，郑明就进来了。

平头，人挺精瘦，深蓝色的POLO衫配上休闲西裤，以及一条成功中年人士喜欢用的黑皮带……

一副想装出很休闲，但最终是十分中老年的装扮。

然后他是在走上了讲台，打开了电脑和PPT之后，才是带上了细框眼镜。

又是吩咐前排一个貌似是他助手的女性，往下发出了不少的资料。

然后，又是很热情地跟前排的几个学员聊了几句之后，发出了几声略显做作的笑声。

就仿佛是故意给坐在后面的人，展示他们小团体的亲密度。

等到每个人手上都是拿到资料之后，阶梯讲堂前后的门全部关闭。

然后窗帘也是拉上了，整个室内的灯光熄灭。

整个天花板在这瞬间被幽然点亮，如暗淡的星空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配合震动以及四周那诡谲，就仿佛是行走在夜间的神秘雨林般的各种画面和音效，倒是比一般的所谓4D电影的效果要好很多。

然后在四周，开始抽风一般地，一点点闪烁起红色的光点，仿佛恶魔之眼在窥视着现场的所有人。

黑暗中，红光之下的恐怖的景象，逐渐清晰。

无数扭曲的身影在黑暗中挣扎，似人非人，肢体扭曲变形，面容狰狞恐怖。

却依然看不清楚他们身后的庞然大物是什么……

大概，是对不可名状的抽象灾厄的臆想。

痛苦的嚎叫声在这教室内随着震动变得越来越频繁，最终……

是汇聚成了星空之上，一个浩瀚的旋涡。

扭曲、旋转，放出了类似干冰特效的气体，加上周围的光声污染，的确会让人产生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然后就在这样的高潮部分，一切戛然而止。

但并没有开灯，而是一束聚光灯，打在了郑明的身上。

他双手一合，露出了一副学者，甚至是慈祥长者一般的表情。

“感谢各位新老朋友来听我的讲座，我很欣慰，能在此和大家分析我的研究，我的成果，和一点点……我的执念，是我的荣幸。”

黑暗中有人发出了掌声，很快掌声雷动。

郑明很享受这样的掌声，等一切平息之后，他才是再次，语重心长地缓缓开口。

“我很激动，真的，我非常激动，因为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但我也很担忧，一点点地，越来越担忧，因为我每时每刻，都被深沉的忧郁所笼罩。”

郑明苦笑一声，又是慷慨陈词。

“刚才给大家模拟的，是我通过我的研究，我的想象和现有的资料，给大家模仿的大秘境中的一隅。请相信，那样的画面，不过是大秘境恐怖的千分之一，甚至都不到千分之一！”

“它波澜壮阔，它宏伟无比，它是惊涛骇浪，它也是雷霆霹雳！”

“而我们人类……或许大家或多或少都体验过，我们在灾厄面前，如同沧海一粟，渺小又无助。”

“但我们人类，却一直还在抵抗灾厄。”

说到这里，郑明一阵哽咽——

“我们付出了无数的资源，我们的研究员如同工蚁般一批批地奉献，然后燃烧殆尽，我们压缩了很多生活的乐趣，惶惶不可终日，但是我们得到了什么？”

“呵，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灾厄只要出现，依然能够如猛兽般肆虐横行，人类除了逃避、痛苦和哀嚎，什么都做不到。”

“但……这是灾厄的错吗？”

“我想告诉各位一句话——大自然是残忍的，恐怖的，但是你不能说它是邪恶的。灾厄亦是如此。”

“灾厄所代表的意志，只不过是万物法则中的一种——我们人类很难接受的一种罢了！”

“越是对大秘境的探索，我就越能发现，我们人类在这个孕育灾厄的起始之地面前，唯有一条路可走……”

“坦然接受灾厄的降临，坦然接受人类的命运！”

“哎…………”台下马上是传来了一阵叹息，以及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这时候，郑明也是把室内的全部灯光再次点亮。

就仿佛是由他亲手给人类照亮了希望之光。

以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等所有人都谈论完毕之后，他才是再次开口——

“很恐怖吧？我起初也觉得是很恐怖的……哈哈。”

“但我现在明白了，这是一种觉醒！”

“正如之前所说，灾厄是一种万物法则，他们不恐怖，也无意统治世界！它们是给予世界修正的一种手段，是既定程序的执行。而在灾厄活跃过后，我们在毁坏的世界中再次获得新生，那将是我们人类和灾厄共存，真正被万物法则容纳的开始！！！”

台下，又是响起了掌声，不过这次迈力鼓掌的人没有之前多。

罗理只觉得这批鼓掌的人，托占了一大半。

而这时候，马俊雄直接站了起来，虽然举起了手，但是在郑明理会他之前，就先一步问了出来。

“郑教授，您好，虽然您说这是共存和容纳的开始，但您有证据能显示，灾厄不会完全灭绝人类吗？”

“就算灭绝了，又如何？”

然而郑明完全不回避马俊雄的问题。

“那就说明人类跌下了物种的平衡木，是应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郑明笑了笑，“那样，我们这批人，成为了人类的最后一批见证历史的存在，岂不是还应该庆幸？”

“哄——”台下马上是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弄得孑然站立的马俊雄一阵尴尬。

“但，但就跟我之前问的一样……”马俊雄顶着嘲讽继续输出，“我们人类还有魔法少女……”

“好！”

郑明马上是大喝一声。

或许这个问题本来是准备让托来问的，马俊雄直接问了出来，更是正中郑明的下怀。

“或许这里还有很多朋友，都把魔法少女当做是我们的救星，哈哈哈……错！大错特错！！”

“随着我们对大秘境的探索，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魔法少女的力量，也是生产于大秘境，甚至……这里有个小道消息可以先跟各位说一下，那就是我们在大秘境里面，是发现了……”

郑明故作神秘地顿了顿。

“魔法少女……灰璃……能量的核心，而且是……不小的一部分力量呢……”

“哄…………”台下立马爆发出了一阵惊叹。

当然罗理是更无语了。

他妈把灰璃的灯芯给送到了大秘境，然后反过来说灰璃的力量就是大秘境孕育的，这波先杀人后藏刀的操作真的是玩得贼溜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马俊雄更尴尬了，甚至是有些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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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不可能？这位朋友，如果你不信，下次来，我可以把研究报告给你看看。但你要是看不懂的话，我可就无能为力喽~”

“哈哈哈哈哈哈……”场下又是一阵配合的尬笑，就仿佛是某音弱智搞笑视频的外放一样突兀。

而这时候，郑明又是变得语重心长，走到了马俊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朋友，你现在还看不透，这不怪你。但是你好好想想，魔法少女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她们……守护了我们世界的和平啊，我们能好好生存……”

“错，又是大错特错！”郑明直接是把马俊雄打断，“魔法少女和灾厄的战斗，只是把那大秘境的能量更进一步地，错误释放在了我们的世界！在我们人类和万物法则同步的过程中，给我们带来更多苦难和痛苦的源泉！！”

“但，没有魔法少女……”

“没有魔法少女，接受了灾厄，又能如何！？那我再反问你，这位朋友，魔法少女已经和灾厄战斗了三十年，她们赢了吗？！取得过任何主动出击的胜利吗！！”

“这……”

郑明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来告诉你，她们除了取得了在我们人类这里的特权之外，没取得任何其他的东西……”

“我们不过是在另外一个桎梏之中沉沦罢了，走在了一条绝对、绝对错误的道路之上。”

“她们，不过是灾厄的戏弄与诱饵，是一种诅咒，是把人类拖入深渊的，随时会失控的力量！”

“所以，我坚信……只有接受灾厄降临，接受万物法则，才能迎接人类真正的未来！哪怕那未来是灭亡，人类也一定会以全新的方式在灾厄的世界新生！！“

“灾厄降临万岁，万物法则万岁！”

而这口号一出，立马是有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灾厄降临万岁，万物法则万岁！”

“灾厄降临万岁，万物法则万岁！！”

“灾厄降临万岁，万物法则万岁！！！”

马俊雄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手中紧紧撰着资料，深感无力。

不过罗理倒是觉得他精神可嘉。

毕竟花了3888元，就是为了来这郑明的主场跟他打辩论的啊？

这业余的娱乐活动也未免太贵了一点吧？？

而且明明昨天才通宵加班了，他这业余的热爱还真是让人有些感慨了……

后面见气氛已经到位了，郑明又是讲了一些爆论，诸如：

魔法少女和灾厄战斗就是毁灭前的恶性循环；

魔法少女的力量会随时被灾厄剥夺让人类陷入绝望；

魔法少女的力量其实是源自大秘境的黑暗面，而灾厄才是光明面等等……

都是抽象的东西。

在罗理看来，听这些，说实话，还不如去听珞珊姬喊几句牢大。

还是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了。

让这些傻比，有了思考的余地。

毕竟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没有魔法少女，都没有他们在这里放屁的机会。

所以罗理最终是听睡着了。

然后是被一阵燥动吵醒——

是演讲结束后，学员争先恐后地上前去，疯狂地找郑明教授探讨哲学、生命、人生的意义等等话题。

生怕郑明不接他们的话题。

而反观马俊雄，则是在原地落寞地收拾着资料。

罗理淡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巧啊，老同学。”

马俊雄此时如同惊弓之鸟，倏地颤抖了一下。

在看到是罗理之后，马上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同样马上消失，大概是想到罗理刚才也看到了他拙劣的表现。

更是想到了，罗理也可能是灾厄降临派的信徒。

“巧，巧……”

所以马俊雄不准备多聊，想直接离开。

但是罗理发问了。

“你刚才的发言，我很感兴趣。”

马俊雄愣愣地停下脚步，罗理继续发问。

“你好像是想给郑明证明，魔法少女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这不是当然的吗！”马俊雄的声音有些激动，“只要是从恶魅变鬼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应该知道魔法少女绝对是人类的大救星，现在他们就是没怎么见过大灾厄了，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又是提到了恶魅变鬼这个词……

只能说这个灾厄的影响，远比自己想象的还大，而被那场战役影响到的人……

“所以你也是灰璃的粉丝吗？”

“粉丝？不不不，不要用这么不严肃的词，她是我崇拜的英雄，我进入江北灾厄中心也是为此，谁知道……”

马俊雄说着甚至是有些咬牙切齿，似乎又是意识到面前的是自己的同事，无奈才是改口。

“当然我不是说你，毕竟你刚来，但我们江北的确有些尸位素餐的人……嗐，这些也不该跟你说。”

“倒不是不能跟我说，给我个名单，我可以帮你把他们全开了。”

“……？”

马俊雄笑了。

“兄弟，你这个心意我领了，但……但你来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也想接受灾厄降临派的学说吗？我……可能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能了解到这样的你，才是我今天最大的发现。”

罗理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真的把灰璃当你的英雄，以后在江北，有的是你表现的时候。”

“你……但你最近才调过来，难道你……”马俊雄也是压低声音，“难道你见过灰璃？！”

“算是吧，你说你对魔法少女的魔力恢复很有研究，对吗？”罗理反问。

“对，算是。”

“那你知道普通人体内要是有魔法少女的魔力残余，对身体会有怎么样的影响吗？”

“这……这个案例还真挺稀奇，如果有具体的样本，我回去可以给你一份详细的体检报告。”

“行，我回去之后找你检查检查。”

“……？”马俊雄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了，“不是，兄弟，你……你不是做后勤工作的吧？！”

“肃清魔法少女后方的干扰项，算不算后勤？”

“……？？”

“为了曾经和现在灰璃的名誉而战，算不算后勤？”

“……？？？”

“快回去吧，回江北，把我说的事情，做个预习。”罗理拍了拍马俊雄的肩膀——

“别跟任何人说我来过这个地方。”

“可……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兄弟你这到底是要……”

罗理只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因为身边有人走过。

而等四下无人，他只是对马俊雄笑笑。

“小事，不过是要让灾厄降临派从这个世界消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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