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外人看来如何荒唐,但至少从表面上看来,陆县尊还真就雷厉风行的开始了征讨大计。
安远县的一百多名乡兵被召集起来,统一地进行操练。加上王固这一批此前被夺了地产的,以及带着剩下二三十个僮人加入进来的冯木柯,总兵力堪堪两百人。
只是,这乡兵先别说战斗力了,光是精气神看着就让人大感头疼。
陆鹏来到校场时,只见场中的人群稀稀拉拉,东边一群,西边一伙,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场边排着一溜蹲在那愁眉苦脸聊天的,最后边还有两个对着角落撒尿。
杜和沉着脸喝令众人集结,他从前在军中曾任过队率,但不久后便被流至钦州,这方面的经验并不多,但陆鹏只有他这可用之人,自然是让他担任这两百人的统军都头。
人群更是乱作一团,陆鹏在旁边冷眼看了足足得有十分钟,杜和才在王固等熟悉情况之人的帮助下将队伍勉强整列完毕。
这跟杜和的能力无关,完全是这帮乡兵根本没有半点军士的模样。
宋朝的军队一共分三个级别,第一是禁军,是作战的主力部队。第二是厢军,一般是各州县的常备军,战斗力一般,更多的是从事劳役工作。第三便是乡兵,基本上就和民夫没什么区别了。南渡以后大部分禁军名存实亡,但钦州这偏僻地方仍保留着禁军乡兵的传统。
所以,其他人对于陆鹏要用这支乡兵去征讨七峒这事,可想感觉有多荒谬。
对此陆鹏倒是并没有太在意,见人群稍微列成队,便走到人群前面,向场中扫视了一遍,朗声道:“本官是安远知县,我知道诸位没有打过仗,但本县正是用人之时,因此向各位保证,只要你等听我号令,每个人本月都可领到十贯钱,每日可食三餐,人人都能吃饱。”
话音还未落,场中便是一片嘈杂之声,有人高声叫道:“敢问大老爷十贯钱当真么?”
在南宋一贯钱的购买力比北宋要下降了一些,但三四贯钱换一两银子是没有问题的,这十贯钱可不是小数目。简单举例来说,陆鹏给姜西平等人,每月也不过五贯钱而已。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乡兵大都是穷人,能有十贯钱,别说是去上阵打仗,便是真排着队送死恐怕也有人会考虑。
陆鹏笑道:“本官说的话,自然当得真,你们人人都听真切了的。”
人群中的王固站出来,向众人道:“俺们知县老爷可是个大好人,还能骗俺这些穷汉不成?”说着便将他们一伙人的遭遇讲了一遍。
不料乡兵中却有大批人纷纷地涌上前,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有人大声道:“大老爷,我的地也叫人霸了去啊,求老爷做主……”
眼见逐渐纷乱,杜和喝斥了好一阵,才稍稍又好了些。他不禁叹着气,向陆鹏低声道:“相公,这些人实在用不了。”
陆鹏拍了拍他肩膀,重又向人群大声道:“不过你们听好了,本官把话先说在前头,我这里的兵,有一个算一个,从今日起,都得听我的号令!不听令的,明知故违的,本官可是会砍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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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一句声色俱厉,杀气腾腾,人群中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一些正窃窃私语的都不由停了下来,场面一时难得地安静下来。
陆鹏顿了一会,淡淡道:“我再说一遍,跟着本官去打这一仗,有重赏,有饭吃,但必须得听我军令。现在有想要离开的自己出来,本官放你们走。”
他令人点上一柱香,在这一柱香的时间内,谁想要走都任其离开。
人群中乱了一阵,便有人壮着胆子站出来离开,有了第一个人打头,后面逐渐多了起来,最后有四五十个人选择了离开,还有一百多个人中也有许多犹豫不决,却是被十贯钱的重赏和吃饱饭的许诺吸引留下。
一柱香燃尽,陆鹏喝道:“好了!现在留下的,便是我军中的士卒了!顾令史,将我的军法念一遍!”
顾潭秋上前大声宣读,陆氏军法简洁明了,上来就是杀气腾腾的五斩:擅逃者斩,不听号令者斩,临阵不前者斩,扰乱军心者斩,滋扰民众者斩。
这一连串的斩字听得人人脸色发白,心里暗自嘀咕。虽然说这上官许下重赏,但这真有命拿得到?
便有不少人暗自后悔起来,觉得早该离开的,此时看着陆鹏黑沉沉的脸色,也是不敢触这霉头了。
这时人群中却有一个黑脸汉子得意洋洋地低声笑道:“你们垮着一张脸干什么?这陆先生是俺们老相识了,他吓唬俺们呢,一群没胆的家伙。”
周围好些人顿时都向他看去,有人便奉承道:“原来老兄和县尊老爷是旧识?”
那黑脸汉子更是大为得意,吹嘘道:“那还有假的?俺便叫张桃,这陆、陆县尊,以前可是跟俺们兄弟相称,在一块喝酒吃肉呢!你等看见他旁边那汉子了么?那可是俺一块儿长大的兄长大哥!”
张桃旁边的谢小六皱眉道:“张大哥,这样不太好吧!”
张桃一瞪眼,喝道:“关你这小子屁事!去去去!”
说着大大咧咧地跟周围的人吹嘘起来,引得一片恭维夸赞。
陆鹏在台上看着这扎堆的人群不由一阵皱眉,杜和忙大声喝道:“肃静!不许交头结耳!”
好一会才重又安静下来,陆鹏漠然地看了一会,便宣布先行解散。
人群顿时哗地一片乱纷纷地散开,杜和看得直摇头,顾潭秋也是皱眉不语,两人都劝过几次,但陆鹏执意如此,他们也只能照着做。
张桃昂首挺胸,在满场目光注视下走过来,昂首挺胸地道:“陆相公,杜大哥,小弟这军中的本事也是擅长,总该给我个小军头儿做做呗?”
杜和皱眉喝道:“休得胡说!看你这副德行!干什么装模作样的?”
说着沉着脸将其喝退,张桃讪讪的便欲退下,杜和向陆鹏请罪时,陆鹏笑道:“无妨,张二哥是自己人,不碍事的。”
张桃听得分明,回过头来称赞:“还是陆相公义气分明,俺老张没看错人!”
说着得意洋洋地带着一伙人吹嘘着去了,看得杜和皱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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