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兵不接这话,看了看外面。
“都是我同学,来看的多,实际能留下来的没几个,你放心。”
想带着几个同学一起搞工程的事,他早跟舅舅说过了,不过工地上好像也容不下这么多管理员。
外面那帮人,真正跟他一起的,也就六个,还包括那个前世跟他偷奸耍滑的苟宏义在内。
卢一文,梁晖,苟宏义,黄劲,喻义,张航。
剩下的,人家家里父母心眼敞亮,没被这年头工程行业的气盛所迷惑,或把孩子送去当兵,或花钱弄了个高费学院给孩子读着。
也有的就是一时不想读书,来一趟,然后跟家里说以后跟着同学干工程,有着落了,然后逃脱家里的逼迫,出去一心一意闯荡社会,收保护费,帮人看场子。
三班的焦贵就是这样,后来听说关了七八年。
当然也有后来听说他们混好了,又想来跟着他的,那时他们已经闯荡多年,深谙世道,一律没收。
位置不好安排。
“人多点也行,等你毕业,这个项目也差不多做完了,后面我们有一个大标段,需要的人手不会少,但只能从实习岗位干起。”
于春尹对这个忽然成熟的外甥来了兴趣,口也松了一些。
但想起姐姐和姐夫对这孩子的期望,又补充了一句:“能考起大学,最好。”
话只是提一句而已,陈学兵是他带大的,姐夫走了,姐姐开店比较忙的时候,陈学兵的高中家长会他都去开过一回,什么成绩,他心里也有数。
前世的陈学兵也听过这种话,但生怕舅舅不要他,语气坚定:我要干工地。
此时此刻的陈学兵却是一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大学能考就考,我也想学点东西,不过也不耽误我来,对了,舅,你下一步还有项目?”
“嘿。”于春尹站起来,拍了拍桌上的电脑,露出一丝自信:“你舅舅我想干工程,多的是项目,但是这么挣钱的,外面不好找哦。”
陈学兵当然晓得,他今天主要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舅,我能不能看看?”
电脑上的东西,可是于春尹的“绝密”,但他能跟陈学兵说,也自然不怕他看。
“你能看得懂?”
于春尹一边说,一边让开了座位。
“我说了要跟你干工程嘛,学了不少东西呢,造价的书我都看了。”
陈学兵给自己铺垫了一句,看到达芬奇屏保,震了两下鼠标。
结果没动静。
“要密码,你莫给我弄死机了。”
于春尹接过鼠标点击了一下,才输入密码,指了指桌面上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打开。
“三个文档?”陈学兵明知故问。
于春尹摆摆手,笑道:“看二标段就行了,我看你看得出啥子名堂来。”
陈学兵心里同样发笑。
这个二标段,是他工作的第一个标,别说看出名堂,现在他就能给于春尹把最终开销,返工路段和完工时间说得清清楚楚。
这个标段,扯得很,过程中改了三次设计,耽误不少时间,虽然返工有补偿,但得不偿失。
陈学兵装模作样的皱着眉头慢慢浏览,又打开了一标。
然后是三标。
这年头无聊,没有智能手机,于春尹也把陈学兵当个消遣,没拦他,还饶有兴致盯着他看。
就当培养后辈,看他到底能看出什么。
十分钟左右。
“这个三标,不错啊。”陈学兵慢悠悠吐出一句。
屁股靠在办公桌的于春尹一听这话,顿时失了兴趣,扬了扬手,道:
“让开让开,就说你看不懂,等你毕业了,我慢慢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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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学兵却不挪窝,看着舅舅:“你不就是图二标那个四公里的河道清淤嘛,有什么不懂的。”
“哟?看出来了?”
于春尹惊奇脸,随后点了点桌子:“晓得为什么值钱不?”
“河里有砂石嘛,挖出来能卖,本身就是几倍的利润,测量标高上还能赚点。”陈学兵笑着一语道破。
内心却叹了口气。
这钱,可没这么好赚。
这二标图纸后期要改道的,4公里河道变1.5公里,计量损失虽然要赔,可赔的是明面上的,到时候总不能明说你把我河里的利润点砍了吧?
也不可能强行要求按原图纸施工。
搞不好,人家不禁要问了:这么大意见,你想在河里干什么?
“既然晓得,还觉得三标好?”于春尹有些不解:“三标的河道清淤,将近少一半。”
“三标你没去过?桃花溪动物园啊!”陈学兵故作惊奇。
于春尹无语:“你不是说废话,五几年建的动物园,你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我就去过,桃花溪动物园有什么用?那边的河道改造又不给我们做!”
陈学兵挠了挠头:“你给我找张重庆地图来。”
于春尹左顾右盼半天,又看陈学兵一脸笃定,还似乎有些道道,有点急了。
“哎呀,有啥子你直接说,我回去再看!”
这三个标,是领导看他解决了渝中污水处理厂,才让他优先三选一。
二标段到现在还有人在托关系想抢,领导是帮他卖了面子的。
陈学兵看他着急,露出拦路抢劫的笑容:“情报付费不?”
啪。
陈学兵忘了,舅舅是军人出身。
于春尹瞪着眼睛,抬手就是一巴掌,干他后脑勺。
打服了。
陈学兵只能一边想主意,一边龇牙咧嘴的讲:
“你看三标厂区的开挖运距和开挖量,10公里,肯定有赚头嘛。”
运距就是挖出来的土石拉出去找地方倒掉的距离,要按公里数给钱的,定了10公里,要是自己能找到附近的地方处理掉,这钱就算赚到。
于春尹皱了皱眉:“我看了,这才多大赚头?动物园在市区,不能乱倒,就算附近有其他倒土场,也便宜不了多少。”
陈学兵微笑:“如果附近在修路,需要土方填地坪呢?倒土变卖土,有赚头不?”
这下,于春尹面色郑重了一些:“你从哪里知道的?”
“九龙坡港口扩容,大新闻啊,修路的事,你去问问嘛!肯定要修路!我同学他爹就是干公路的,今天还在讲。”
陈学兵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立马又道:“而且,还不止,这个一厂区的位置不会变了吧?那地方我去过,地勘报告写的土石比肯定不对,绝对不是粉质黏土,下面全是砂子,还有石头。”
于春尹都惊呆了,半晌没说话。
陈学兵靠在座椅上,也是内心感慨。
前世,这个三标,赚嗨了。
河道清淤段最终长过二标,厂区还搞出一堆砂加石,不仅卖了钱,还跟总包索赔,把土方搞成了石方开挖。
卖土又卖石头,开挖的钱全贴补了,还他妈赚点。
当时舅舅眼红啊。
喝了酒跟他说:“土建投标啊,就跟缅甸赌石头一样。”
这是陈学兵干工程上的第一堂大课。
舅舅交的学费。
现在,他帮舅舅把学费要回来。
顺便要点分红。
陈学兵已经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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