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过去了,想不到紫衿你虽然武功大进,却学坏了一身的臭毛病,这可是我当年教你的?”
李莲花收剑入鞘,速度之快就连白景善也没看到那把软剑刎颈被收到了哪里。
那人正是新四顾门的门主,下午刚刚见过的紫袍宣天肖紫衿,只不过相比于下午时的风头正盛,此时的肖门主却显得十分不堪。
“果然是你,李相夷,你果然没死!”
李莲花长袖轻拂,“紫衿,你我无论如何也是相识共事多年,为何我不死,好似让你十分难过一般呢?”
肖紫衿面色涨红:“你……你既然不死,此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带走婉娩?”
“肖紫衿,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你自己了!”李莲花一脸失望神色,“想不到你这善妒的毛病多年之后还是不改,李相夷已经是个死人,又如何会干涉你们的情感!”
“你胡说……”肖紫衿的声音在颤抖,“婉娩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了你,你还说不是来找他的!”
李莲花闻言悲怆作色,心底的美好记忆沉渣泛起,揉搓着他的内心,“罢了,你若不信,我这就走,本也不是为了这事情来的……”
“小白,我们走吧,肖门主似乎不太欢迎我!”李莲花转身走向了莲花楼。
肖紫衿见他如此作态,多年以来心中压抑的怨气猛然爆发出来,竟然咆哮出声,纵身跃起挺剑直刺过来!
李莲花听到了身后的剑气铮铮作响,手中刎颈剑再现,刚要回身抵御,那肖紫衿的剑却被一道斜刺而来的窄剑磕飞出去。
“紫衿,你怎么能这样做,他是相夷啊!”
红衣披发,一身新浴,身上那熟悉的香气,让李莲花心神大动,抬眼望去,就见月光之下乔婉娩正如月下神女一般静静伫立,脸上却悲愤失望已极。
肖紫衿看到乔婉娩的第一眼,就已经方寸大乱,动手刺杀前任门主、现任情敌,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白景善看的牙疼,一转身抱着狐狸精进屋去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三人呈三角站立,三角形的稳固却没有在他们身上体现。
肖紫衿满脸惶恐,颤抖着嘴唇乞求道:“婉娩,我、我不是……”
乔婉娩却不看他,眼神直直的盯着阔别六年之久的男人,虽然样貌形态变了,但是他就是他,虽与当年有异,却依然是他!
“相夷,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为何不与我……我们说?”
李莲花神情复杂,本来打算的好好的,不去掺和眼前二人的情事,可天知道这是怎么演变到这种情状的!
“你看我这副样子,我说我是李相夷,你们能相信吗?紫衿就任门主的时候我去了,大家都好,我也很好,我又何必露面呢,你看看,这一露面,就成了什么样子……”
肖紫衿大叫道:“我就知道你居心叵测,潜入四顾门,藏头露尾,你根本不是李相夷!”
“你住口!”乔婉娩娇斥出声,“紫衿,你真是让我认不出你,你怎么能对相夷出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啊?”肖紫衿满头大包,我就知道,他一回来,你就变心,我这么多年用心用意对你好,在你面前果然不值一文!
“你走吧,今日的事情就当我没看见,你去做你的四顾门门主去吧!”
肖紫衿绝望:“……你,你这就要跟他走了吗?你拿我到底当什么!”
“旺旺旺旺……”狐狸精的叫声传来。
“你这骚狗,什么话都敢接了是吧,告诉你不要说实话,你非要说,看我不揍你!”白景善憋着笑的声音响起。
“……”肖紫衿披头散发,月光之下简直像极了一个疯子,仰天长啸一声,愤然道:“乔婉娩,你视我如狗,弃我如敝履,我、我好恨啊……”
“李相夷,你为何不死啊,你死了该有多好,我这就让你去死吧,哈哈哈……”
失去了神智的肖紫衿激愤出手,当然不是李莲花的对手,三招之后就被击飞了手中长剑。
“紫衿,你气量狭窄,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死的人回不来,你为何不信,我看你还是和婉娩回去冷静冷静吧!”
“……你、你竟然叫她婉娩,婉娩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唉,你这个狐狸精,告诉你不要舔那个破碗了哦,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又是该死的画外音,白景善,竟敢如此辱我,我和你势不两立!
肖紫衿疾冲了两步,忽然看到白景善抽出了阔刀,不由得冷静了一下,对方那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让他有一种面对死神的感觉……
他真的会杀了我……
肖紫衿的暴怒稍稍缓解,不敢再动手,但是场面气氛又实在太尴尬,不得已又仰天长啸了一声,在李莲花挽留的声音中一溜烟跑了。
连自己的佩剑都没拿走……
白景善好笑的收刀入鞘,走过去捡起了肖紫衿的长剑,“呦呵,这剑不错啊,估计能换几只烧鸡,莲花兄,我没吃饱,去前面镇子上叨扰买几个烧鸡啊,你们聊,哈哈!”
……
李莲花心里骂了几句该死的小白,顿时感到身上被一股子拉丝的眼神束缚住了。
“婉娩,你还是好好劝劝紫衿……”
“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话吗?相夷,你还是这么狠心!”
幽怨的眼神简直能凝结成水,无孔不入。
李莲花无法,只好站直了身子,举手作揖:“婉娩,好久不见了!”
“你还恨我是不是?恨我给你写那封分手信,若不是因为那封信,你也不会一去不返,宁肯隐姓埋名也不回到你亲手创建的四顾门!
以你当年的性格,只怕会恨得天翻地覆、至死方休吧!”
李莲花咳嗽两声:“婉娩你误会了,当年落下海里,我挂在笛飞声的大船上……哦,你看那……”
手指着莲花楼的一脚屋檐,“就是那里,挂在那的时候我恨过,一开始的时候我谁都恨你啊,直到我遇到了小白,我才想通,我没资格恨任何人……”
眼神里那股弥漫着的悲伤,顿时击中了乔婉娩的心扉,她轻移莲步走过来,想要抱住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她的曾经挚爱。
可那双武林中无数男子侠客梦寐以求的手,却被男人轻轻推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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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娩,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李相夷了!”李莲花退后几步,“当年我任性自负,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对你也是随意驱使,实在对不起很多人,更对不起你的情谊!
你给我写的信我已经记在心里,那些话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的感情之中有错的人是我啊!
是我忙着追逐天下第一的盲目虚荣,忽视了对你的陪伴,在那之前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你需要的不是一个天下第一,而是需要陪伴!
我无法给你陪伴,也就无法满足你的需要,你的离开是对的,我没有资格去恨你!”
乔婉娩泪如雨下,“可是你如今已经回来了啊,我看出来你的变化了,难道你不想回来,陪在我身边,重新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吗?”
李莲花愣怔了一下,“前几年想过,但是有一个人告诉我,人只有在最低处的时候,才能看得清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没错,我确实是变了,不仅样貌身材大变,就连生活习惯也变了,我甚至养起了狗,当起了大夫,四处游走,隐姓埋名,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婉娩!”
李莲花停顿片刻,这才一字一顿道:“你需要的是一个既风光无限、且又能够给你陪伴的人,而我如今已经不复昔日风华,这点陪伴只怕你也是看不上的吧!”
美人声嘶力竭的否认道:“不不不,相夷,只要你能陪伴我,我、我还是愿意的……”
“不,你不愿意!”
李莲花指着风尘仆仆的莲花楼,还有那条爱接话的骚狗,还有满面尘土的自己,“你看看,这样的日子你能过得了吗?你是江湖女侠,天下第一美人,我却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庸医,穷困潦倒到为了维生只能卖掉四顾门的掌门令牌,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吗?”
乔婉娩宛如承受了暴风骤雨,贝齿轻咬朱唇,将那片片玉唇压迫的不见血色,恰如她那苍白的脸……
“我行走江湖时,听人讲肖大侠和乔女侠双双南下,大败苗疆蛊王的佳话,心中十分羡慕;紫衿这人虽然心胸狭窄,但也算江湖豪侠,你们在一起,我已经很是欣慰了,你的内心也未尝不是如此,不是吗?”
乔婉娩语气低沉,皓首低垂:“可是为何我现在好伤心,你还是那个一句话就能杀死一个人的李相夷啊……”
李莲花转过头去,语气寂寥幽远:“婉娩,你的伤心或许有些为我,但也为了紫衿吧!你看到那样不堪的他,可是六年的风霜雨雪,可都是他替你撑下来的,如今你见到了我,会否也有些因为和他走到一起,却不感到后悔而伤心呢!”
乔婉娩木然的瞪着不远处的男人,久久无言,写了那封信后,她以为李相夷为她伤心若死只身赴战约而死,六年来谁又能说得清她的心里到底是愧疚多些,抑或是思念多一些呢?
肖紫衿固然不如李相夷,但是这六年来,朝夕相伴在她身边的,却不是李相夷,而是那个永远做不到李相夷那般成就的肖紫衿。
和李相夷,她是一见钟情;
与肖紫衿,她是日久生情。
“婉娩,我们都会长大的,我已经长大了;你在紫衿的照顾下也会长大的,你能喜欢紫衿、依靠紫衿,并不是错的,我不会怪你,江湖上也不会怪你;你心里已经爱上了他,所以你会为看到他不好的一面而伤心!”
“直面内心吧,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声声洪钟大吕,敲击在乔婉娩的心头,重如千钧,回声不断。
“我已不再怨恨于你写的那封信,也不怨恨你与紫衿越走越近的内心,你可以放过自己,走向真正的内心了!”
乔婉娩泪流不止,良久才道:“你真的变了啊相夷,以前的你从来都不会宽恕别人的……”
“没错,李相夷从不宽恕别人,也不会栽花种草,更不会近庖厨做些难吃的菜,身上也不会穿这样的破旧衣服,总有忙不完的事,几乎从不睡觉,老是喜欢命令别人做这做那,自己却能做些自认为轰动江湖的事情……”
“可你也看到了,李莲花却穷的很呢,没什么仇家,只想为百姓做些实惠的好事,六年了,李相夷已成往事,李莲花却可以是你的一位故人、一个好友!”
“故人和好友吗……”乔婉娩拭干泪水,忽然释然一笑,“我能看看你的狐狸精吗?”
李莲花愕然,随即道:“好啊……”
“呵呵,真是一个可爱的狗狗!”
“没错,他还会倒转360度转体后空翻呢!”
乔婉娩懵逼道:“那是什么?”
李莲花淡然一笑:“哦,没什么,只不过是小白教我哄骗别人家小姑娘的说辞话术而已!”
乔婉娩心中略痛,勉力抑制道:“莲花,小白是你的好朋友,他说的对,你以后的确需要找一个好女孩,细心的照顾你!
让她陪你起床、入睡;陪你栽花种草,行医天下;看天边的朝霞和落日的余晖,过好每一天的日子,生几个可爱的宝宝……”
李莲花陷入了憧憬,这些话实在太美,让他不禁有些失神,若是真能如此,真能找到这样一个女人,恐怕生活也会变得更美好吧……
也许!
……
朝霞出现在天边之时,白景善回到了莲花楼,肖紫衿和乔婉娩都已不见,狐狸精这条骚狗见到他回来,旺旺旺的叫着扑了上来。
白景善扔了一块小肉脯给它,便打发了这个骚狗。
李莲花一夜未睡,心情复杂,鬓间已然多了几根华发,整个人显得更加沧桑起来。
“不错啊,这是疗愈了情伤是吗?看来碧茶之毒也算不上天下第一奇毒,要我说这情毒才最是害人!”
看李莲花沉默不语,白景善又试探道:“看你这心丧若死的样子,要不然我就去把乔婉娩抓回来,你看我如今一妻一妾过得多好,你就娶了乔婉娩,我再给你找一个小妾,咱兄弟一样配置,岂不爽哉!”
“胡说!”李莲花声音依旧低沉,“小白,也许我真应该过一种新的生活了,我可能是累了,想过一些不同的生活……”
白景善一个鲤鱼打挺从朝露未晞的草地上窜起来,兴高采烈道:“你终于想通了,我早就预备好了!”
李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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