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水浪滔天而起,自虚无中灌入这片天地,如灭世的洪水,席卷而过。
远山、绿野、牛羊.......一切的一切仿佛水中的泡影,破灭成缕缕水汽。
武河中受到的伤害并不会映照到现世,但李玄阳眸中的瞳孔依旧久久无法聚焦,睁着双眼定定的看着黑暗的屋顶。
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旷野的清风,高缈的远山,成群的牛羊,鲜血的刺痛......还有生命点点滴滴的流逝。
武河图上,金色的大字一晃而过,迅速崩灭成氤氲水雾,又重新凝结成新的文字。
夺道成功!
武主:李玄阳
年龄:十四
境界:养元
武学:
武当秘传八段锦·绝艺·极(登峰造极)
《伏牛拳》·丙品·下(入神坐照)
武运:四十五
当前可夺道武学:无
这片刻之间,李玄阳便掌握了《伏牛拳》的所有运用,陈中流在这门拳法上前后四十年的感悟,在莫名的伟力下,尽数化作他的资粮。
他闭上眼,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气血流转中,双手双脚便有一股股暖流凭空生成,不停地刺激着经脉窍穴,既可对敌,又能温养。
正是伏牛劲。
只是《伏牛拳》打通的不过是手腿之间的经脉,这股劲力也是游走于小臂小腿,气血流转至其它脉络时,便收效甚微。
“养元?练出劲力,便可突破至武道第三境......”
四十五点武运缘于武道境界的提升。
他当初在通脉境只有十点武运,内感境提升到了二十四点,而如今突破养元境,增至了四十五点。
他深吸了口气,起身推开屋门,走到了小院中。
此刻已快丑时,武河图中的时间仿佛只是眨眼而过,并未流动一般。
一轮弯月如镰,斜斜的挂在高空,群星分列,辉洒四野。
声声虫鸣中,李玄阳摆开《伏牛拳》的架势,绵长的呼吸似有似无,弱不可闻。
浑厚的气血在百脉之中流淌,如潺潺溪水,循环奔流,每至双手腕侧双脉与脚部踝侧双脉时,便有伏牛劲力滋生。
招式衔接自然而然,劲力变化随心而动。一拳一脚之间,隐有一股莫名意势,好似化作一头蛮牛。
《伏牛拳》至此,已走到了这门武学的尽头。
李玄阳抬脚一踏,劲力自脚底迸发,顿时陷入了小院中的地面三寸有余。
“这爆发的力道竟比内感境强出数倍。”
若陈中流也有自己这般强的体魄,再辅以伏牛劲,自己想要胜过他,根本没有可能。
“虽然劲力爆发之下力道大了许多,只可惜不能及远,最多传递出五寸。”
他抽脚看着自己踩出的凹坑,若有所思。
武道境界突破后,对后续的道路又没了方向。
除非得到更多的武学功法,或者拜入门派,可惜东谷县只有一个卫风武馆外。
李玄阳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
路过茶馆时,他偶尔也听过两耳,此世有九域八荒,大余国不过南浔域百国之一,虽然国力强盛,称得上一方霸主,却还有四国与之互相制衡。
东谷县紧靠横跨十三国的太夷山脉,属于边埵之地,贫穷落后,消息甚是闭塞。
铲了点土,将踩出来的凹坑掩埋之后,李玄阳便回了房。
明日还得去趟县城,把岩叶莲和白线黑尾腹卖了。
天光放亮,李玄阳起床时,母亲谢余君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将摊好的面饼端上桌。
“爹去上工了吗?”
锻炼完的李玄阳坐在饭桌旁,端起大碗扒了两口后,问道。
“去了,最近码头货船多,账本都快堆到一尺高了,每日都得仔细核算。”
谢余君顾自忙活,一边开口回道。
“明都呢?又跑出去玩了?”
“呵呵,在后院挑水呢,说是等会儿就去书塾。”
谢余君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欣慰。
李玄阳没再说话,几下扒完了碗中的米饭,又去盛了一回。
昨晚突破养元境后,他发现自己的胃口又大了几分,平常一个大海碗就够的米饭,今日却只是半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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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还有米吗?”
李玄阳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后问道。
“还有小半缸,估摸着能再坚持个三五日吧。”
“今日我得进趟城,等把药卖了钱,再扛袋米回来。走了~”
他擦了擦嘴角,拿粗布装了几块面饼,背起放在堂屋一角的竹篓,朝着屋外走去。
“诶,你这孩子,刚吃完饭,先歇会儿,我去你大伯家给你借辆小板车来。”
谢余君连忙放下手中纳着的鞋底子,追到了小院中。
“不用了娘,我走了啊~”
李玄阳回头挥了挥手,推开院门,大步走往村口。
谢余君看着李玄阳的背影消失在土路的拐角,才关上了院门。
“嗯?”
正要回屋的她余光一扫,看到李玄阳平常劈柴的地方,有一片翻起的新土,心中有些疑惑。
“这孩子,昨晚干什么了?”
谢余君拿起柴垛上的斧头,将那片新土拨开,很快露出下方的脚印。
“呵,伏牛劲,真是出息了。”
她嘴角微勾,又将翻出来的土填了回去。
“娘~”
堂屋内,忽然传来李明都得叫唤声。
“诶~怎么啦~”
谢余君赶忙起身。
“哚~”
手中的斧头被她随手一挥,翻转着嵌入柴垛上的木头中,又提脚轻轻一踏,新土便被夯实。
这個看着无比普通的农妇,运使起劲力来却是极为精细,看不出丝毫烟火气。
但用了这一手后,脸色有些微白。
她站在原地调息了好一会儿,面色才恢复红润。
“李玄阳是猪吗?怎么把饭吃了这么多,就剩半碗了。”
谢余君进屋,只见李明都正端着手中盛了半碗饭的海碗,脸色微涨。
“怎么说话呢?!他是你哥,不还有面饼吗?吃饼!以后再这么说你哥,看娘不抽你!”
谢余君双眉一凝,板起脸训斥道。
“哦。”
李明都虽然无法无天,自小就敢跟李玄阳炸刺,但在自家娘亲面前还是极为乖巧,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悻悻的坐下吃饭。
而此时的李玄阳正跟守村的老郴头打了个招呼,又摸了摸一旁趴着的黄狗脑袋,踏出了村子。
十三四里的山路,对他而言两刻钟不到的事儿,但对父亲李云治而言却要走上大半个时辰。
李云治是村里头少有的读书人,早年还中过秀才,只是后来多次落榜后,也便心灰意冷,不再求取功名。
也因为少有劳作,体魄不比村中那些汉子那般强健,这一日两趟山路走下来,便很是疲惫。
为此李玄阳不止一次提过迁居东谷县城,却都被父母婉拒。
人一旦上了年纪,若不是生活所迫,多是故土难离,他后来也便不再劝了。
幸而村里还有几人也在东谷县的码头做工,同去同回,也让他少了几分担心。
东谷县的城门外,一条宽逾六丈的护城河上架着一座木桥,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大青石累成的门洞下进进出出。
李玄阳将后背的竹篓放了下来,转而抱在了胸口。
民生百业,各有技艺,在偷盗扒窃上,他栽了不仅一次。
后来就学了个乖,每当进城时,就把竹篓放下来,以免再丢失什么草药。
交了一个铜板踏进城门,李玄阳余光一扫,便看到几个半大孩子,与他差不离的年纪,还有更小的,俱都直勾勾的盯着他怀中的竹篓。
城门下就有兵士把守,城中也有衙役巡逻,只要不是落到什么偏僻的地方,这群人也是不敢硬抢的。
李玄阳曾经追过一个偷了他草药的小贼头,狗东西一直带着他往偏僻的地方蹿。
年少的他不更事,紧追不舍,最后引出了这群小贼背后帮派的人。
五六个闲汉泼皮,各自拿着长刀棍棒,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还是很唬人的。
当时不过八九岁的他便默默地退出了巷弄,脸色难看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那是这个世道给他上的第一堂课,学费是当时能值当三两银子的朱血藤。
小贼头也是眼尖,一篓草药,挑走了最值钱的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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