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阳没想到季府的反击会来得这么快。
戌时,他刚刚安抚了白都,熄了灯火准备入眠,李氏商行的大门就被人暴力轰开。
前院的青壮们听到响声,纷纷从床上爬起,聚集到了武场。
“什么人!竟敢跑李氏商行来闹事!”
院中的火盆被点亮,李大牛站在众人跟前,朝着铺子后堂的方向怒声喝道。
嘭~
两扇木门忽然崩碎,碎木飞入院中,扎向了院中的众人。
“退!”
李大牛脸色一变,大吼一声后张开了双手,挡在众人跟前。
一个与他差不多高壮的身影凌空一跃,同时窜入院中,正是风林盗的大当家赵坤。
碎木纷飞,穿过两人间的缝隙,如箭矢一般扎入了院子。
即便两人身高体壮,也不可能完全挡住。
“啊~”
“啊~”
......
数声惊叫从李大牛和赵坤的身后传出,有七人被木块刺中,捂着流血的伤口跌跌撞撞的朝后坐了下去。
李大牛咽下口中的闷哼,一身短衫被撕裂出二十多个破洞,身上鲜血淋漓。
“真气!”
赵坤将李大牛往后一拉,挡在他身前。
他的《七煞炼体术》已然大成,还不至于被这稀薄真气附着的木块破了皮膜,但此时的脸色也很难看。
东谷县,什么时候出现了冲虚境的高手?
黑夜里,那没了木门遮掩的后堂就像一个幽深的猛兽洞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嗒~
嗒~
嗒~
轻微的脚步声从后堂中传出,略有些杂乱。
李玄阳挤过人群,站在了赵坤身旁,凝眉看着那三个从黑暗中踏出来的身影。
为首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月白长衣,眉毛细长,眼神寒厉,看着好似富家公子。
他一手搭着腰间长剑,在石阶上长身而立,冷冷的俯视众人。
在他身后,是两個年岁比他略大的年轻人,青色道袍罩体,站在少年身后不言不语,正是李玄阳在广聚酒楼上见过的青云观门人。
“还以为你们李氏商行是什么龙潭虎穴,值得大哥千叮万嘱,让我不要冲动,原来不过如此。”
他眼神一扫,在李大牛和赵坤身上看了一眼,又回眸盯在了李玄阳身上。
“你就是那个山包里出来的李玄阳?真是‘池里无鱼,虾公做主’,大哥居然会被你们这么一群人,弄得焦头烂额?”
李玄阳看着石阶上满身傲气的少年,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季闾房?”
他淡声问道。
“你认得我?”
季闾房皱了皱眉。
他的身份极少人知道,就算是府中仆役,也有很多人不清楚,眼前这个李家村的野孩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高门大院的私生子,自以为学了几分本事,就敢出来耀武扬威。季元令就比你聪明的多,至少不会做你这样的蠢事。”
“你找死!”
季闾房最听不得“私生子”三个字。
他双眉一挑,只听剑吟声起,腰间长剑已然出鞘。
一点寒光骤然刺向李玄阳的眉心,耀白的剑气往外一吐,冷意入骨。
铿~
李玄阳手中切玉刀一扬,磕开长剑,一掌朝着季闾房的胸口拍去。
“区区养元境......”
季闾房露出一缕冷笑,同样抬手对上了李玄阳这一掌,满含青云真气的左手在火光下泛出青玉之色。
嘭~
两掌相击,李玄阳纹丝不动,季闾房却向后退了五尺,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数分。
“这不可能!”
他一声惊吼,扭了扭酸麻颤抖的左臂,真气在脉络间来回鼓荡。
刚才那一掌,他感觉自己就像螳臂当车,抵御了数千钧的巨力。若不是卸力及时,左手已是寸寸骨裂。
而他灌入对方体内的青云真气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声息。
李玄阳皱了皱眉。
踏破武道第一大关后,滋生的真气果真有无穷妙用。
红烟如此,季闾房亦是如此。
这一掌他虽未尽全力,但也不下三千均巨力,却依旧能被真气卸去。
若是换成养元境的武人,此刻该是被打碎了半边躯体了。
“据说《青云经》修炼缓慢,你却能凭着这道传承,在五年内踏入武道第四境,想来翠真子应是对你爱护有加吧?”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青云观之事!”
季闾房脸色变了变,突然觉得他他哥说的话没错。
李家村的水太深了,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带着两个还未破境的师兄就这么踩进来。
“死人没必要知道的那么多。”
“杀了你,不仅翠真子那个老家伙会心痛,季元令更会发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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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阳话语冷冽,手中切玉刀在空中划了半圈,劈向了季闾房的天灵。
“你想杀我!”
五年之间,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私生子,修炼成冲虚境的高手,他自然有着傲气。
青云观中,翠真子对他另眼相看,观内的诸多师兄弟也是阿谀奉承,何曾被人如此轻视。
他手中长剑一挑,真气灌注之下,剑气四溢。
铿~
铿~
铿~
接连三刀之后,季闾房浑身轻颤,被长剑上传递来的力道震的筋骨酥麻,跃身纵上了房顶,不敢再碰李玄阳的刀锋。
逸诚和逸宵心中惊讶。
在观中素有天才之名的师弟,甫一交手,便被几番压制,一身精湛的剑术竟是没能取得半点战果。
已生惧意的两人缓缓退入后堂。
至于翠真子的交代,在他们眼中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没看冲虚境的师弟都被对面那个怪物一样的少年压着打吗?
“想走?”
李玄阳扫了他们一眼,冷声说道:“留下他们!”
“是!”
赵坤自然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他们风林盗进城,就是为李玄阳干这些清扫宵小之事。
李家村的青壮之中,忽然窜出了十一个身影,随在赵坤身后,扑入了李氏商行的后堂。
李玄阳跟着季闾房跃上房顶,淡声道:“出去打也好,省得事后收拾起来麻烦。”
此刻的季闾房略作调息,冷冷的看了一眼李玄阳,竟是丝毫不做逗留,朝着城西的方向奔去。
“放了两句狠话就想走?伱以为你是谁!”
李玄阳神行一展,一个跨步就是七八丈的距离,转瞬堵在了季闾房的跟前。
他不再控制自身的气血,手中切玉刀一挥,斩浪五叠朝着季闾房奋力一劈。
锵~
刀剑的震鸣声中,季闾房手中长剑往回一弹,嵌入了他的左肩,整个人更是被如山的力道狠狠崩飞,摔下了屋顶。
“教头小心!”
李玄阳正要跳入里月街,追出来的青壮们忽然朝他大喊。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不假思索的就要离开原地,但一个人影不知何时瞒过了他的感知,蕴含着阴冷真气的一掌已然印上了他的后背。
“死!”
来人似乎是个女子,语调纤细,一个“死”字充满了冷酷的得意。
嘭~
李玄阳感受到冷厉的真气侵入体内,好似无数蚂蚁一般撕咬着他的经络。
清风气蓬勃而动,散入百脉之中,围堵入体的异种真气。
李玄阳缓缓回头,看到一个身穿蓝纱的娇媚女子,偷袭她的手掌还按在他的背上。
此时对方微微张着小嘴,脸上那股得意的神情还未散去。
蓝玉看着不为所动的李玄阳,不信邪的又渡入几分真气,却发现眼前的少年只是微微眯起那双凤眼。
哗~
长刀斩破黑夜,在她眼前映出一道迷蒙的青银之色。
蓝玉抽身疾退,秀美的脖颈往后一倒,看着眼前飘过的一缕鬓发,心中如坠冰窟。
在千钧之际躲过这一刀后,她头也不回的逃入夜色中,几个起落便没了人影。
李玄阳也不管她,此女哪有季闾房来的重要。
没了这个弟弟,他倒要看看季元令会不会发疯。
里月街上,季闾房艰难的起身。
他以真气封住了左肩的伤口,手中长剑颤颤巍巍。
“你这样的人,不可能出自李家村,你到底是谁!”
他提起长剑,指着落在他跟前的李玄阳问道。
“一个死人,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可你不会相信。”
李玄阳抽刀一劈,晃动的火光里,长剑应声飞落,插入石板嗡嗡作响。
“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找上季府这样的人家了。”
他上前几步,一掌印在了季闾房的心口。
嘭~
劲力爆发之下,季闾房本就不剩多少的真气根本无力护体,后背衣衫炸裂。
他的外表虽然看着无恙,但体内心脏已成了一团浆泥。
李玄阳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季闾房,还有风林盗们抬来的两具青云观弟子的尸体,淡淡道:“把他们送去季府门前,让他们兄弟团聚吧。”
风林盗中跃出三人,背起三人的尸体融入了夜色里。
李玄阳挥手让青壮们回了李氏商行。
至于那两扇大门,只有等天明之后找人来修了。
房中,李玄阳脱下上衣,看着镜中自己的后背上,一个五指可辨的掌印正在一分一分的淡化。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李玄阳轻叹一声,收起了“神踪无影”的行气法,彻底放开气血,在房中摆开了八段锦的起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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