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4-25. 天体运转之刻-其之一_FATE:忆印遗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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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212,锡拉库扎◇

熊熊火焰正在舔舐、吞没一座寿数将尽的城池。

奔逃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也令人心烦意乱。

小心翼翼地跨过倒伏在地的棕榈树,连枯败的枝叶被触动时发出的“刷啦”声都听起来干涩而无力。

像极了城中的一切事物人——手持长枪入内的罗马士兵不由得想起片刻前路遇的几户民居。分明门户禁闭着盘算如何度过两军交战的这段难捱的日子,却又因饥饿而不得不时刻窥伺着外出寻得生机的机会。饿得面黄肌瘦、颧骨突出的模糊的面容们,给得令围城的士兵们也留下了不快的印象。

再绕过几座倒塌的建筑,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都说这个家伙是锡拉库扎的王的近亲——这样的风传,大概不是谣言吧。”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着,其他人也深有同感。

高大的观景露台即使已经被烧塌,也仍然清晰可辨原本的宏伟外观。连扶手都被打磨得光滑到足以映人,随倒塌的露台坠落在地的两盆芳香的植物虽然眼下已经颓败到看不出品种,却足以得见原先曾受到园丁的精心照料。

大厅的其中一根立柱都已经断折在地,好在楼宇还未塌陷下来。原本应当是被作为飨宴之间的大厅里狼藉一片,碎裂的陶片遍布满地,稍不留神便会扎破尝试涉足其间者,倒更像是刻意布置的陷阱一般。受好奇心驱使,一名士兵蹲下身捡起一片陶片仔细打量着。

——立时便能认出,这原本应当是装葡萄酒和粮食的陶罐的一部分。

嫣红鲜明的液体在地面交流,散发出醇厚的奇香。碎金般的麦穗点缀其间,淡淡的草木香气织于酒香之中,令在驻屯地中旷日持久地忍耐着一成不变的伙食配给的士兵们几乎嫉妒得发狂。

但沿着阶梯向上时,景象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身着与此行的一干人相类的盔甲、衣袍的尸体蔓延二上,几乎织就了一条地毯,直勾勾瞪着诸人的混浊双眼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至于身上的伤痕——士兵们尽量不去多想。但这也无济于事,关节的处处脱臼乃至断裂已经让先前发生的一切不言自明了。

得是怎样的骇人巨力,才能让素以精悍著称的诸多罗马士兵,尽数惨烈地折在这看似没有守卫的宅邸?想起早些日子以前被举起折断、抛入海中的舰团,士兵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即使如此,费力拖开堆积如山的袍泽尸首、终于打开那扇紧闭已久的门扉时,为首的士兵长还是禁不住恼怒地破口大骂起来。

“朱诺女神在上,你这老东西究竟在玩什么鬼花样?!”

——要怎么形容眼前的图景呢?

这是所有在场的士兵都一时陷入的困惑。

若是忽略眼前难以形容、也难以看出用途的各色仪轨,这便仅仅是一个衣衫褴褛、须髯凌乱的男人而已。

看得出眼前的男子所身着的服饰,原本应是剪裁得简洁利落却又不失典雅的款式。宽松的亚麻袍子在腰部收敛,又向上绕过肩头,在右肩上被一枚金扣子固定住。

然而也许是围城日久,眼前男人已经连讲究气度仪容的余裕也无。长袍沾满尘灰,遍布着撕扯、磨损出的破口;只有双眼依旧闪着异质的光芒,久久地盯着一个方向。即使被士兵们团团包围,也仍然向着那一处,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阿基米德!别在那里装神弄鬼了,随我们去见马克卢斯将军!”

——然而他依旧充耳不闻,久长地盯着那在眼前目不识丁的士兵们眼里毫无价值的仪器,像是盯着一道费解的难题。

从外形来看完全令人无法理解的仪器。从材质来说甚至无法唤起贪欲的仪器。

圆球形的中央部分大约有半人高,唯一有些特殊的便是它的光滑程度与耀目的色彩吧。

不知是以什么材质造就,球体的表面错落着深蓝、翠绿和洁白的色彩,粼粼波动的深蓝区域有如被赋予了生命,甚至给人以正在呼吸的错觉。

也不知是被施加了什么术式,球体正毫无支撑物地半悬在空中,悠悠旋转。几条光带绕着球体流动着,阿基米德旁若无人地伸手触向光带,眼神凝滞于上。

“太奇怪了。”

忽略了身边轻微拥塞的人群,阿基米德看似完全没有对象地低语着。

“世界的‘支点’,本就应当是如轻微的破绽那样的东西。一旦寻得,便能加以利用;撬动它,撬动的便是我们世界的基石。”

球体仍然在缓缓转动,他用手指抚过大片深蓝色区域边缘的小小一角,眼神逐渐变得幽邃起来,由于许久没有打理而变得凌乱纠结的胡须都因为逐渐急促的话语而吹飞了起来。

“锡拉库扎本该已经成为了这样的支点。我本应已经撬动了‘文明’这层薄薄的织物。但是,现在没有这样的迹象——”

阿基米德仍在绕着球体缓慢移动,仔细参详着。几名士兵却已经逐渐丧失了耐心,欲要冲上前去。

“他的意思是这球体是锡拉库扎?”

“还是说这球体是世界,锡拉库扎是其上一点?这算什么?荒唐可笑!”

然而争执之下,无法确准的却仍是那个问题:该如何处置阿基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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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传说中的“战争机器”并未出现,忌惮于它们或许仍然埋伏于某个角落中的可能,也并没有士兵敢真正上前用强。

“嗖——”

——结果,是始料未及的一柄标枪,从无法追溯的某处钻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哨声一般的动静,毫不留情地冲向了阿基米德的脊背。

察觉的瞬间已经来不及了。菱形的枪头已经抵入身体,带着远超以往认知的力量。

冲破了表皮、肌理,乃至撕扯到了心脏——即使是霎时感受到躯体的循环被突兀打断的异常感,脏器破裂的疼痛冲上意识,他竟也没有感受到巨大的冲击感。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我理解了,那么——”

在球体的另一边,体若筛糠的士兵们看到的景象,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阿基米德竟然还笑了一笑,仿佛真的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对人类史这层‘织物’而言或许也是一样……轻微的破损仅仅是扰动,也许还需要……”

又是重重一击——这一次,是一柄罗马剑以更加难以捕捉的速度飞来,甚至还没来得及留下闪光便破体而出。

“……库咕!”

重重地呕出一口血,阿基米德吃力地低头去看胸口的创口,却只能动弹不得地向后倚靠着。

罗马剑已死死地将他钉在了那球体上。这番,他才终于露出了可说是吃惊的神色。

“虽然很遗憾不能与你共事,但你必须止步于此了。”

冷淡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连一众士兵都面面相觑,直到纷纷面露惊慌地向队尾的一人施礼。

从体格上看来毫不起眼的一人,弹指间便已让粗笨的盔甲消隐无踪,变作了一身洁净无暇的托加,将阿基米德的衣饰映照得更是狼狈不堪。

“……马克卢斯。”

被称作马克卢斯的男人动了动手指,标枪便顺服地飞回了手中。

径直走到球体边,他眯起眼,抬头仔细打量着原先阿基米德观瞧了许久的位置。

“这是你对世界的构想?这便是你定础的模型吗?”

无力地保持着垂首的姿势,阿基米德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那只是一个幻想,很粗糙,将太多复杂的要素简化成了一条过于草率的公式。”

“譬如,”他艰难地将手伸了伸,径直指向了马克卢斯,“余已经发现了,你们便是这层覆盖着世界表层的薄薄织物中,最异质的那一缕丝线。”

“故而罗马并非余的死敌……锡拉库扎也未必是余的同道。余所寻求之物,无论是罗马还是锡拉库扎,任何一方战胜另一方时,都对余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明白了。”

马克卢斯低声说着,抬手将罗马剑“刷啦”一下从深深插入的球体中拔出。眼看着阿基米德慢慢地滑到地面上,一个冰水一般的笑慢慢浮上马克卢斯的脸。

“我明白了,”他又说了一次——这次语气更高亢了一些,“我曾经以为你制造的一应机械只是为了协助锡拉库扎赢得战争。我因此才一度让军团尽可能将你押解来,以为你也一样能助罗马一臂之力。”

血滴溅上了托加,马克卢斯凝视着那有些刺眼的一片,抚了抚标枪的雪光闪亮的尖端,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地面没了气息的男人。

“事实总是与我们想象的模样大相径庭啊,阿基米德。”

◇◇

阿基米德的眼神停留在Lancer的枪头之上,没有言语,也面无表情。

但是,一种炽烈的情绪确实由衷升上了心头。

——愤怒。

这就是这种情绪的实质。

仔细算来,这是从生前起延续至此刻的、不曾熄灭的火焰。

是目睹无数无价值之物的延续、有价值之物却破灭消散的这种“不合理”导致的,合乎情理的愤怒。

也是因此衍生的,对于这种不合理视而不见、不曾加以纠正,却仍然繁衍至今的人类的愤怒。

“这样啊,你也是选择了他的武器、他的道路……”

他慢慢地说着,露出顿悟的神色来。

“老夫只是一介武人。”

Lancer干脆利落地这样回应,双手微微用力一握。中国式样的铁枪凌空飞起,一层外观便如同松脱的织锦般剥落、流下。

原先的六合大枪,在短短的瞬间里变了一番模样。当重新落回Lancer手中时,已经变作了一柄罗马式样的标枪。

完全没有显得不适应的模样,Lancer以一臂稳稳挺着标枪,直直指向了空着手站在面前的男人。

“关于阁下愿景、目的、所思所想,那样的东西,是老夫不在意、也绝不会去关心的。”

“老夫在此处,唯有最简单的一宗差事。比任何人的都更简单、更纯粹。”

Lancer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在阿基米德看来熟悉到反胃的、冰水一般的笑,“唯有拒敌于此,让御主得以存活、得以胜利。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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