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是个大头。

他画画用的颜料，价格很高，尤其是水彩画的颜料。

不光不好找，就算找到了，有些原料的价格也高得离谱。

就像有种蓝色颜料，必须用到青金石，那可是阿富汗来的宝石。

几十种水彩画的画笔，用了多少材料，用了几个匠人，几个工时，内务府都有账目记着。

慈宁宫的壁画和生母画像画完了，他的小金库，基本消耗干净了。

这是他自己的孝心，没道理要内务府给出银子。

还有纯银的产钳，精致的船模……从材料到工费，哪样也不便宜。

全得他自己负担。

那造艘大船要花多少钱呢？

先看国外，比如现在的荷兰。

荷兰的造船业已经极度发达，他们作为“海上马车夫”，现在全国保有的船只，已经接近一万八千艘。

各种战船，大肚商船，补给船，渔船……

内河船，内海船，远洋船，个人游艇……

他们的船，性价比要高于英国、法国，甚至不输西班牙。

荷兰本土的船厂，只需要提前两个月下订单。

不论你订几艘，两个月后，每个星期都能交付一艘。

价格按排水量计算。

一吨排水量的价格是4英磅10先令，合黄金33克。

也就是说，如果，订的是排水量一千吨的盖伦船，那价格大约是33公斤黄金。

再按照欧洲现在的金银兑换比，1：14算，换成白银，就是一万四千七百八十两。

是胤礽现在十五个月的俸禄。

就这，还是“毛坯”船出厂价。

就是没有武装化的，也没有个性化装修的纯货运商船。

加上几十门火炮，招一船水手，再跑一万公里的路程，送到大清，经手的买办还不得加上至少两倍的利润？

前提是，如果他们卖给胤礽的话。

这……

不过，就算他们卖，胤礽买得起，时间上也赶不及。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大清现有的。

大清现有的船型很杂乱，不光大小，标准不一，而且名字叫法也不同，甚至同一种船有四五个叫法。

纷乱中，胤礽比较看好的有两种船。

一种叫老闸船，一种叫鸟船。

老闸船是葡萄牙来到澳门后，发现在内海和南洋诸岛之间，使用最方便的不是他们的大型盖伦船。

而是中国船。

虽然他们认为西方船体的结构更快，更先进。

但无奈的是，他们雇佣的水手绝大多数的华人和南洋人，这些水手只会操作中式帆装索具。

重新培训耗费的话，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太大。

这个时代的人多数不识字，小时候学会的东西一辈子也不会忘，但是成年后再学新东西，基本上不可能。

这在医学上称为“功能性文盲”——不识字，而且脑子僵化。

在后世也常见“功能性文盲”，比如：

“地球是平的！什么圆的？那下面的人不就掉下去了么？”

在这个时代，表现为：

“这个绳结这么打就可以，很简单，学会了么？”

“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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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遍给我看下。”

“忘了。”

“……”

一句话——你教我，我也不会。

而且中式帆装，操作简单，上手容易，转向快，在中小型船舰上，优势明显。

于是，葡萄牙人把他们的单层甲板的盖伦船，换上了中式帆装索具。

虽然速度略慢，但是成本低，效率快，作为商船，非常划算。

然后，从前明开始，中国和南洋的船厂很多也学习起来。

因为得不到正经图纸，有些船造出来就走了样，名字也乱七八糟的起。

葡萄牙文把这种中西合璧的船叫Lorcha，所以，汉语统一叫老闸船。

这种船装上炮位也算不上是战舰，顶多算是武装商船。

不过，在中国周边的海战中，作为支援和补给看来是不错的。

鸟船呢？

这是一种相对大型的海船，可以当商船，也可以当战舰。

之前，在跟郑氏集团海战中，清郑双方都使用了大量的鸟船，其中大清这边就有大小鸟船56艘。

收复台湾后，为了防止投降的郑氏士兵再次反叛，朝廷不光把他们分散派到全国各地，还把用不到的各类战舰给拆了不少。

当然了，其中，维护费用太高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日常维护以外，“大船三年小修，五年大修，又三年大修，再三年更替。”

后来，在时任两广总督吴兴祚的请求下，留了几艘鸟船。

去年六月，翰林院检讨汪楫、内阁中书舍人林麟焻，去琉球册封中山王尚贞。

他们乘坐的“封舟”，就是被留下来的两艘鸟船。

他们在琉球待了五个月，年初从宁波港返回。

两艘鸟船就停泊在宁波造船厂。

每次看舆图时，想到这里，胤礽都想跑去宁波看看真船。

他那鸟船的模型图还没画出来呢。

虽然，他有工部给的图纸，但是这个时代的图纸，还真就是图纸，不看到真船，都臆想不出来。

两艘船标准一致，按工部的图纸上的数字，换算一下，就是：

船长六十五米，船身高七米，双层甲板，二十四个炮位。

排水量九百多吨，载重八千八百多石，合不到六百吨。

说到这两艘鸟船的造价，胤礽找工部仓库司要图纸的时候，问过一嘴。

得到的回复：这是福建造船厂造的，不到三年的新船，造价是一万二千两。

而且，鸟船的龙骨，需要一种特殊的木头，叫铁梨木。

这种木头只有广东有，八十年树龄的木头才能用。

由于连年战争，砍伐无度，还有无良商人偷卖给葡萄牙人，或者干脆走私到南洋。

这种木头一年比一年难找。

以后再造鸟船，价格会更高。

胤礽一直搓牙花子，穷光蛋真玩不起。

从正史上看，第一次雅克萨之战，大清准备充分，中俄实力悬殊。只围住大炮轰了三天，沙俄就怂了。

其实用不着大型战舰，黑龙江水师的战船就可以封锁江面。

如果有必要用鸟船的话，康熙也不会把那些鸟船干放着。

胤礽想造战舰，也算是想着“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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