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机器,马更不是。
连续的大战让三千多的辽东铁骑,疲累到极限。
就连祖长贵这样的小兵头,手指都被弓弦割的伤痕累累。
刀都要握不住了。
好在后出发的千余骑陆续赶到,添油一样被李大帅补到三支骑队中,担任生力军。
倭寇的战法很简单,就是利用人多的优势,不断把战线往前压。
除了本身的盾牌,后面的秀家还紧急调人,现做了不少“木束”。
就是用一堆木棍绑在一起,如同捆柴火一样,别看这玩意简陋,挡在前面别说箭射不穿,就连三眼铳也打不透。
也正是有了这些防御措施,辽东铁骑原来无往不利的骑射大打折扣。
加上骑兵惯例每人也就带了三十支箭,打了半天,基本都射光了。
也就是辽东家丁们战技娴熟,兵头都清楚各人的本事,集中起来的残余箭枝都补充给善射之人。
祖承训、查大受各领千骑,李如松自己亲领千骑,三支骑兵互相掩护,互相支援,精妙的骑术和狠准的打击,已经发挥到巅峰。
而倭寇这边的老将小早川隆景也不是善茬,已经损失这么大了,只要有一丝撤退的打算,估计这几万兵马都得被砍死在回城路上。
它不但不惜代价的把战线一步步往前压,在对面骑兵明显露出疲态后,立即打出“胜负手”。
派出它的养子,其实也是它九弟的“羽柴久留米侍从”小早川秀包,带着一支数千精锐,脱离本阵从侧翼包抄。
小早川秀包和它手下八大将养精蓄锐半天,就想着关键时刻一锤定音。
接到出击令后,两千甲士吼叫着往前冲杀,别管真实战力如何,这气势挺吓人。
累到汗流浃背的李如松,一看对面又想玩侧击,冷笑一声,对身旁家丁头子李有升下令:
“放过来!三路围歼!”
“是!大人!”
小早川秀包的精锐突击,原本还在阵前嚣张的明骑纷纷打马而逃,倭军大阵一片欢呼。
“这是要赢了吧?”
山坡上观战的秀家也站起身来,用军团扇遮阳,兴奋的远眺。
三路铁骑看似纷乱的撤退,中军一声牛角号响,忽然三面齐攻这群不知死活的狗杂碎。
尤其是横切而过,挡在侧击藩和本部之间的骑兵,直接连退路都断了。
李如松只是随手一击,就将这支承载着倭军上下希冀的甲兵,打的四分五裂。
继而在倭军大阵赶到前,疯狂纵马砍杀失去阵型的溃兵。
小早川秀包手下“横山景义、桂五左卫门、伽罗间弥兵卫、波罗间乡左卫门、内海鬼之丞、汤浅新右卫门、吉田太左卫门”等等。
多名将领在极短时间内,被凶猛的辽东铁骑反冲锋加围歼,杀了个横尸遍野。
小早川秀包本人被一刀砍的差点晕厥,幸亏铁甲够厚没被砍死,身边的亲卫武士豁出命才把它抢回大阵中。
秀家颓然的一屁股坐回小马扎。
“八嘎!明虏狡猾滴有!”
这一击之后,李如松也知道手下到了极限,很多骑兵累的刀都砍飞了。
杀了多少倭寇没法计算,整个战场遍地人尸马尸,近四千的家丁铁骑先后投入战斗,现在也就剩三千余骑还能骑得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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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百拼死抢回来的伤兵,情况都很糟。
已经累计死伤了近千骑!近三成的战损大到李如松都承受不住。
而眼前无论是将领还是家丁,都已经气喘吁吁,腰酸手麻。
战马也吃不消,口角全是白沫,再跑一阵子,伤了肺可就废了。
李如松非常清楚,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指挥着全军往西边打边撤。
情况如此恶劣,李如松亲率数十家丁突驰阵前,弯弓骑射,骁勇无双。
所谓“将为军中胆!”
将领和家丁们也都不在意生死,拼命压榨自己和战马最后的体力。
……
死伤早就过万的倭寇其实也早就快到极限,小早川隆景也豁出去孤注一掷。
迟迟未到的所谓“明虏主力”,让其放下顾虑,指挥部将轮番出击死死咬住明骑。
后军加强的兵马,它没再往大阵里补充,而是分成两支突击藩,从两侧山上迂回绕行,准备封死明骑后路。
“他们的马都快跑不动了!胜利在望,啊哈哈哈!秃子给!”
正在竭力奋战的李如松,发现了在两侧山坡上奔跑的倭寇,紧紧抿着双唇。
大明东征军主帅要是死在这鬼地方,大明天朝的颜面可就被踩到泥里了。
“轰轰轰轰!”
惠阴山撤退方向,突然响起阵阵火炮轰鸣。
杨元领着八百多骑兵,两千余步卒在关键时刻,赶到了碧蹄馆战场。
惠阴山上旌旗无数、战鼓如雷,新锐铁骑呼啸着杀出,精疲力竭的众将赶紧让开大路。
近千铁骑凶狠的杀到敌阵前,阵阵箭雨再次抛射而出。
小早川隆景愤愤的一锤大腿,敌军果然有大队人马在后。
“停步!防御!”
倭寇大阵不再向前推进,就地结阵,连带着在山上绕行的倭军,也被全部招了回来,跑了个寂寞。
辽骑们欢呼不断,这仗打的太累了!
副总兵杨元带来的炮队虽然不是重炮,只是些轻便的灭虏炮和轻型佛狼机。
但只要是炮,就能完全克制倭军野战步卒阵型。
任你是盾阵还是“木束”阵,一炮轰去,都是渣渣。
要不是李如松这边的三千余骑兵,已经累的摇摇欲坠,骑、步、炮一波就能把倭军打残。
“大帅,末将救援来迟,死罪死罪!”
杨元看到李如松策马而来,赶紧翻身下马,几步跑到大帅马前噗通跪倒。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做梦也不敢相信,一军主帅带着数千骑兵,就在这野地里跟数万倭军狠狠打了一仗。
倭寇也是疯了,有城不守,出动主力大军出城野战?
脑门被驴踢了!
“快起快起!杨副将来的正是时候!哈哈哈哈!”
刚才示威似的炮声,李如松一听就明白,杨元是虚张声势,吓唬倭寇不敢再追击。
“大帅,您先撤,我来断后!”
杨元提议也是兵家正道,这边的骑兵已经不能再战,必须赶紧撤回坡州城。
他这边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他有炮在手,只要倭寇敢继续追击。
就让它们尝尝大铁蛋子香不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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