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什么撤？杨元你领着兵马往前压，把炮推出来，给本帅往死里轰！”

大帅李如松非常清楚这一仗打的莫名其妙，但事已至此，谁先退谁就是这一仗的败者。

失败？大帅绝对不能接受！

最起码也要将弟兄们的尸首抢回来。

他扭过头，对气喘吁吁赶来的祖承训、查大受下令。

“众将立刻给马喂水喂食，大家伙都吃点干粮喝点水稍息片刻”。

“大帅您是准备？”

“反攻！抢回弟兄们的尸首！”

“遵命！大帅！”

名如其人、倔强如松！

无论后世如何评价李如松，但是这一刻，在疲累至极的三千余铁骑心中。

大帅就是俺们的大帅！誓死追随！

……

对阵双方脱离接触后，这是碧蹄馆大战的第二次作战间隙。

也是最后一次！

敌军援兵到来，不谈人数多少，光是带着大炮就已经让倭军上下退意已决。

明骑累，倭寇更累！

尤其是身披重甲的武士，别说开打了，穿着几十斤光站哪儿个把时辰，人也吃不消。

盾牌还好点，大量临时现场赶制的“木束”挡箭。

效果虽然不错，但这玩意一个百十斤重，抬着往前可不是轻松的活计。

更惨的是倭军的箭矢、火药、铅弹也快消耗殆尽。

已方死伤上万人的战斗，只杀死杀伤对面千余敌骑。

虽然倭军将领们觉得很划算，但是倭兵足轻们可不会这么想，谁的命不是命？

现在就看对面是什么行止，如果退了，倭军就可以宣布此战胜利。

将明虏人头挂满各个城门，也能吓阻明军攻城时的勇气。

倭人赌性大，搏一搏，万一如愿了呢？

当明军八百骑再次冲到阵前抛射箭雨，数千步卒推着炮车前进，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三千铁骑缓步而来。

小早川隆景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们怎么还敢战？还能战？”

老倭将回头看了一眼后军，差点气掉下巴。

这一仗死伤最惨就是它的筑前藩第六军团，已经伤筋动骨，再战就要崩溃。

总帅宇喜多秀家的备前大军，第八军团主力之前不动如山，只派些旁系协战。

此时连招呼都没打，偃旗息鼓、头也不回的先撤了。

隆景恨得牙痒痒！

“撤！快撤！”

中军大旗一退，筑前藩大军纷纷后撤。

“轰轰轰轰！”

连根毛都没打到的十几门小炮，在倭军背后连续轰鸣，倭寇的撤退速度立马加快。

李如松笑着松了口气，他的骑兵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勉强抽出数百马力尚存的，在马队前排装样子。

后面的骑兵，能控住马不摔下来，都已经苦苦支撑。

倭军一路退，明军就一路向前，直到进入方才大战之处。

一具具家丁尸体被步卒抬上马背捆好，不少都已经被割了首级，连衣甲兵刃都被倭寇搜罗一空。

连靴子都要！

好在家丁们个头都比倭寇大一圈，在尸堆里比较好分辨。

倭军将领级作战被杀的，尸首也都被自家武士带了回去，那些足轻尸首如粪土般被抛弃一地。

收拾完自家兄弟的千余具尸首，又割了数百“品相尚可”的月代头，想多割也没有，很多都被人踩马踏成了漏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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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松也不再耽搁，下令撤军。

他亲自带着数百精骑断后，掩护诸将撤退。

这次轻敌冒进，无论从哪方面讲，其实都是他这个大帅的责任。

尤其是损失了千余精锐家丁，这种损失简直疼到骨头里。

李如松神情恍惚的骑着马慢行，身边家丁们也都沉默不语。

原本都以为这仗算是结束了，谁知道倭寇的脑袋进了水。

行事非常人可以理解。

之前对阵被打成狗屎一样的立花宗茂、井上景贞，这两员倭将今天损失极其惨重。

收拢了残兵败将后，之前的战斗一直躲在后面，小早川隆景也看它们太过凄惨，就没调它们上前。

全军撤退时，这两個倭将不撤，带着残兵败将凑了千余头，悄悄的潜入山林，一路尾随明军。

就想最后沾点便宜，哪怕砍上几个断后的明军首级，回去也能装个比。

眼看明军大部队已经撤离，断后的居然是一军主帅。

这要是弄死了，它们俩岂不就成了倭军“斩帅英雄”。

赌一把！天照大婶儿保佑！

“秃子给！”

千余倭寇突然从山上往下冲锋，把正在满脑袋官司的李如松吓了一跳。

还以为倭寇大军又追上来开战了，结果一看就这千把号倭寇，当时眼就气红了。

“铮”的一声，抽出腰间青锋剑，大帅驱马向前，不退反进。

“杀了！都杀了！”

“杀倭寇啊！”

三百余家丁，弓骑在前，枪骑、刀骑在后，边冲边调整队形，一人杀三四个而已，小菜一碟！

“咻咻咻咻！”

一波箭雨射乱敌军阵型后，数百铁骑再次挥舞刀枪横扫敌军。

哪有一合之将？砍瓜切菜般的容易！

谁知道这些冲出来的足轻，就是送给他们杀的，真正的杀招阴狠毒辣。

“砰砰砰砰！”

倭将集结了十几支铁炮，接近射程后同时开火，目标就是一身金漆鱼鳞甲的敌军主帅。

只要杀了他，就算千余兵马全死完了都划算。

“噗通！”

李大帅连人带马一头栽倒，众家丁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去追砍溃逃的倭寇。

“大帅！”

“挡住挡住！”

几名亲卫翻身下马，用马身和自己的身体，以“肉墙”挡住接下来的伤害。

万幸的是，李大帅东征以来第四次落马，依然没受重伤，可惜了刚换的战马，被铅弹打的脑浆并裂。

“没事！我没事！继续杀倭寇！”

奋战一天早就精疲力竭的李大帅，骑在马上还能凑合，被这下摔的头晕目眩，浑身发软。

立花宗茂、井上景贞一看敌军主帅落马，虽然不知死活，但也算止住了其逃跑的可能。

这要是能亲手斩下敌帅的首级，名号必将被传颂千古。

“秃子给！”

两名倭将被刺激的热血上头，亲自各带着数十精锐重甲武士，奋力往李如松落马处冲杀而来。

“俺来杀，你们护着大帅赶紧撤！”

家将李有升翻身上马单骑杀出，仗着甲厚盔硬，狂吼着杀向群倭。

“倭狗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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