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中国·SH市◇
位于上海北郊的秀丽河畔,错落有致地散布着从欧陆风情到新中式风格,不一而足的建筑群。
此地是在这一淡化了身份头衔概念的时代,仍然可鄙地保持了矜持的“老钱”作风的区域——其间的自诩尊贵的住户们维持着与其外的区域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派的居住区。
此处的邻里们也在互相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彼此不越雷池一步是别有意味的尊重,毕竟只要是在这一类别墅群中,可以说,无论哪家哪户,都多少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
……邻里之间就像互相在手上握有他人的红色不妙按钮一样,秘密的泄露会导致的往往是不止一家的社会性死亡;从社会学和心理学角度来说,最后招致的大概率是整个地区在社会名誉上的同归于尽。这是某位近期从此地永久离开的年轻女性住户得出的结论。
所以,住户们互相之间保持着风平浪静的状态,如同中世纪的贵族伉俪一般,互相打着维持体面的掩护。
“啊,既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状况,那么产生没有预见的伤亡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格里高利先生。”
——于其中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别墅里,端正地坐在红木座椅上的男人,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与挂在墙面上的巨幕沟通着。
起初将这类现代科技产品搬入厅堂时,男人和他的族人们都是拒绝的……只有一人除外。随着时间进程,越来越多科技制品开始入侵以古典主义的身份而自视甚高的魔术师的生活,他们开始不得不间歇性地、选择性地无视这种极具侵略性的现象了。
就像捏着鼻子吃下不喜欢的食物以充饥维生一样。
“您不生气?我的同伴可是担心您会大发雷霆,以至于都不敢露面。只能由我这不成器的代理人出面了。”
屏幕上的被称为“格里高利先生”的男性微笑着回答。青年模样,头发桀骜不驯地向各个方向以坚硬的姿态直竖着。
“理性的同时保持着某种难以判明起源的疯狂”,这是男人最初对这青年诞生的印象。但奇妙的是,其社交性却一点都不受影响。比起他那神出鬼没、一开口就能令人反感的同盟,反而是这青年还更会说话些。至少不至于一开口就令人想要大打出手。
……或许也仅仅是由于虞家对他而言还算有价值的合作者才有这样的态度吧,男人阴郁地猜想着。
“既然同为魔道中人,况且你的同伴入列圣杯战争的其中一席,我们便不计较这小小的失礼了。”男人平淡地回答,将话题不动声色地转回原本的轨道,“那么,我们的大小姐如何了?”
“任何角度上都没有辱没您家族的名誉——不知道这样的答复是否能取悦您?”“格里高利”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隔着海底电缆的距离,男人也就无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富有恶趣味的光。
“相雅小姐前次遇袭时,将数以几十计的尸鬼全数焚烧,一点灰烬都没剩下。之后如您所知的那样,她在结界中绝处逢生,乃至反过来参透了我同盟的从者,Assassin的身份。”
靠着一点点春秋笔法的叙述,青年收放自如地传递去了自己想要这虞氏家主得知的信息。的确没有说错或是误导,他满心愉快地想——Assassin的御主,眼下正为了Assassin的过失而满心懊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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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事大了啊,家主不悦地撇了撇嘴。和理想情况的出入有点大了,该如何是好……直到巨幕熄灭、偌大的客厅重新安静下来,他也没能想出什么高招,头疼地向后一靠。红木椅背硬邦邦地硌着后背,男人伸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
该怎么办呢?
罗马的黑帮近来像是突然变成了热爱和平的好公民,不再承运些不方便在台面上运输的材料不说,连替人盯梢的勾当都拒绝得一干二净,像极了要金盆洗手的模样!原本他气冲冲地想要兴师问罪,结果见到那个日常联系的组头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模样,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讲到尾都係要怪嗰个衰女包!气得他连语言都下意识地换成了更熟悉的真正母语。
勉强平复了一下怒气,他站起身,步履沉重地往地下室去。——这原本是这片别墅区内每一户都有的格局,据他请的设计师介绍,“一般人家”会将这处空间作为家庭影院来布置。“装个落地巨幕,再配套杜比环绕音响,全是老好的嘛。”留了撮小胡子的设计师笑呵呵地向他推销。
……无视了没能吃成回扣的设计师哀怨的眼神,他只吩咐尽可能多地安装上隔音、绝缘的设施,如果有防爆效果则更好……以至于设计师后来在每一次讨论方案时,一直以古怪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他。估计是以为这不好相处的甲方户主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防爆建材最后是没能装成,他遗憾地咂了一下嘴——现代社会就是这点不便,连这种应属常规战备物资的质料都需要明里暗里走上许多通路,费尽心思才能得到。带着有些郁闷的心情,他叹了口气,在红木桌椅前坐下,细细去看桌面上一卷已经落满字迹的纸卷。
悬在纸卷上方的狼毫已经停止了颤动,但他确信,直到他踏进室内的片刻前,这支狼毫仍在飞快地书写着。现在它正悄无声息地停在青玉质地的笔架上——仔细去看的话,完全违背重力规则地悬空着。
用同一只幻想种的毛发制造出的两支软笔,这种在常识看来完全已经被时代淘汰的书写器具,如今仍然恰当地发挥着它们原本的通讯作用。
虽然比起如今的通讯设备,其效率和普及性都在常人看来不值一哂,但在他看来,这恰恰是区分了“虞”家祖辈与一般人的那道清晰的界限,令他能高昂起头的资本。
想了想,他用指尖抚摸了一下笔杆,狼毫立刻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跳动起来,在纸上飞快地勾画出他的字迹:“将备用的物资交由格里高利、由撒使用,继续协助他们索拿相雅,生死不论。”想象着一模一样的字迹被传达到欧亚大陆的另一头、布设在局中的眼线手边,一切将按部就班推进,将事态全部拉回到掌控之中的情状,他满意一笑。
就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好好教上一课吧,关于魔术师世家的底蕴,以及忠实于魔术的必要性——以及叛离的后果是怎样的诛罚,哪怕是血脉至亲。他摇摇头,对女儿的判断力和见解嗤之以鼻。
现代的脱离魔术的“高科技”虽好,可人人都能接触到的事物怎么可能有魔术独一无二的优越尊贵?就像她自以为摆脱掌控,却连机票行程单都已经被呈到生父的案上一样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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